西瓜,是夏天的入场券。没有西瓜的夏天,蝉鸣比哪一年都聒噪。
记忆中的夏天,都是在山村的奶奶家度过的。在那个贫瘠的夏天,一没网络,二没空调,只有两台老风扇一年年地用沙哑的嗓子唱着破旧的歌谣。我唯一的期待,就只剩西瓜了。
每天,我做完那简单的算术题后,就急急忙忙打着赤脚跑去菜地催奶奶买西瓜,奶奶总是揪着我被汗水染湿的衣服叫道:“恰恰恰!昨天那多红薯干还冒恰完!”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拽着步子去了集市。
我提着凳子,独自看着远方的夕阳染进风里。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体内早已习惯了空调冷气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酷热中叫嚣,厚重的烦闷敷住了那蔚蓝的天空和含黛的远山。终于,一个黑点出现在了路口,是奶奶!她拎着半个西瓜和整个夏天,回来了!
“来,你啷个要恰的西瓜!”我一把抢过奶奶里的西瓜,咬下一大口,红红的汁液深深烙进了夏的底色,然而,一股呛鼻的味道也钻入舌尖,“呸!大蒜!我最讨厌!”奶奶拿过我吃过的西瓜一咬,“哎呦,就一点点味道,冒事!恰咯!”“奶奶!下次记得把菜刀洗过再切西瓜啊……”奶奶连连答应,结果下一次西瓜仍粘着蒜味甚至还多了姜味和辣椒味。然而,那些夹着蒜味的西瓜终究是一个不落地进了我的肚子,连着那股子奇怪的味道一起刻进了我的味蕾。
后来,奶奶在一次采药时摔断了右手。自此,再也没有蒜香味的西瓜,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石膏与浓郁的中药味。
这个夏天,我终于吃上了纯正的、鲜红的、没有蒜味的西瓜,却好像品不出这西瓜的甜味了,反而萦绕着一缕道不明的酸涩,混杂着奶奶与两台老风扇的影子,才下舌尖,又上心头。
我想这蒜味的西瓜,大抵是个定位系统,一头是我,另一头则是那熟悉的故乡和那令我深切挂念的熟悉的人。
(指导教师:蒋超群)
教师评语:本文以小见大,将对故乡和奶奶的深厚眷念寄托在含着蒜味的西瓜中,特别是文中几处奶奶夹杂着方言的语言描写,真实还原了生活中的一幕幕场景,读来熟悉而真切。标题别具一格,盛夏的这一个个西瓜,锁住的又何止是蒜香?文章感情真挚,细腻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