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天阴沉沉的,走在径上,还冷得发颤。正是大地还未还春之际,我将离开这个充满乡土人情味桑梓之地,远去那个钢筋混凝土所铸就繁华之都,与尽力维系生计的父母挤一间出租屋,踏上漫漫求学征途。
外祖母似知道我是不舍这片土的,要走的那个星期,她总拉着我的手坐在院落前的门槛上,唠叨道:“你到时候出去了,只是不要忘了这片土。”我默默地听着,乡下孩子难表达自己感情的,但我知道心是难过的。
我想,外祖母也是不舍得我的,毕竟这些年离了故乡的孩子,大都未再回来。但外祖母是经历过人间百态的老人了,她很明白,如今天下形势好,儿孙离开这穷乡僻壤,苦斗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才能尽享烟尘之乐。纵然不舍,也不坏儿孙前途,是这片乡土教给外祖母取舍的道理。
走在小乡的小径上,天气回暖,小乡的春天就要来了。阿舅帮我提着行李,外祖母手上拿着一个方盒子。到了村口,外祖母将方盒递与我:“这盒子你现在不要打开,日后你想乡里,打开它,就能明白我的用心了。算送你最后一件好礼了。”我郑重点了点头,望了眼临行前的故乡。
在路口,阿舅嘱托了几句,把行李递给我,沉沉的。车开了,很快,小乡不见了,眼角微湿。车开了很久,夜幕降临,望了眼窗外,颇有“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境。我的眼睛湿了些,想起外祖母,我拿出那个方盒,打开一看,竟是一盒捧土。忆起,外祖母讲故事时说过,以前人离乡,总要给他一捧土,一是叫他时刻记得自己从哪来,勿忘了根;二是缓解他思乡情,水土不服、想家乡时,就捻点土就水喝下。我当时还开玩笑跟她说:“那我也要些土带走,旁处的我不喜,就喜这门口树下的。”不想一句玩笑话,外祖母当真了,我的眼睛更模糊。捻些土就水喝下,望着窗外的明月,故乡的回忆浮过眼前。
如今,我留居都邑已许久,早无当初那个刚出乡村少女的稚气,也过了对故乡难舍难分之时。我习惯融入熙熙攘攘的街市,做一名自在的行客。外祖母送我的那盒土,我走到哪带到哪,想小乡了,就捻点土,就着清水,慢慢饮下。
我离小乡很远,小乡就在我身边。
汉文帝时,张释之官为“廷尉”(高级司法官。位列九卿之一),人称张廷尉。此人公正廉明,坚持原则,所判罪案,严格依法论处。别人的建议,即使是“皇上圣旨”。若是与法不合,他都不予采取,并且敢于顶回。所以《史记•张释之列传》说:“释之持议平”,“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还说:有一次,文帝坐车出门,过桥时,桥下出来一人,惊了驾车的马。文帝命侍卫把那人逮住,交廷尉治罪。张释之依法判处他罚金四两。文帝认为判得太轻。张释之说:“法,是朝廷制定而与百姓共同遵守的准则,如果随意改动,怎能取信于民?又能教百姓守什么法?”文帝考虑之后,只好同意。
又有一次,有人因偷了高祖庙神位前的玉环而被捕,又交廷尉治罪。按法,这也是有明文规定的,偷盗宗庙器物,罪当弃市(死刑)。张释之就是根据这一条判的。可是文帝大怒,又说判轻了,要加重惩处,必须“满门抄斩,将他全家杀绝”。张释之脱帽磕头,非常诚恳地说:“本案,将罪犯处死就足够了。今天,若因偷盗宗庙的器物而满门抄斩,那么,万一有人取了长陵一抔土,陛下将如何判处他更重的刑罚呢?”文帝当时无话可说,与太后商量之后,又不得不同意了张释之的原判。
“长陵”是髙祖的陵墓,“一抔[póu]土”,意即一捧土。载于《史记》的张释之所说的那句话,原文是:“假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意思是:“假使无知之徒挖了高祖坟上的土,你还有什么更重的刑法呢?”但在封建时代,张释之纵有敢辩敢顶的胆量,也不便对皇帝直说“挖高祖坟”这样的话,所以只能说得委婉一点:“取长陵一抔土。”
“一抔土”,从此成为坟墓的代称(“一小堆土”的意思)。亦作“一抔之土”,或“一抔黄土”。
唐初文学家骆宾王的《讨武曌〔Zhào〕檄〔Xí〕》,是作者为徐敬业起兵声讨武则天而写的一篇檄文。其中有这样一句:“一抔之土未干。”这个“一抔之土”是指唐太宗的陵墓;陵墓上的新土还没有干,喻死者逝世未久。
《陈毅诗词选集》中《登大庾岭》诗。是陈毅在一九三五年赣南游击战争时期所作。有句道:“国贼卖尽一抔土。”这个“一杯土”是指祖坟;作者愤慨地痛斥卖国贼连自己的祖坟都出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