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毕竟是神魔小说,孙悟空也毕竟是神魔英雄形象,我们虽然说它曲折地反映了现实社会的阶级斗争,“很象一部英雄的传奇”,但它又终究不同于直接反映现实的创作。奇特的想象、幻化的夸张、富于哲理的幽默和讽刺,以及绚烂多采的神话艺术的表现形式,渗透着它的故事情节和艺术形象的创造。如鲁迅所说,“作者察性,‘复善谐剧’,故虽述变幻恍忽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因而,我们在分析解释它们的现实品格时,也只能推究其精神的实质,不宜于作现实生活细节的直接比附。譬如对于孙悟空的神魔英雄形象,如果我们咬文嚼字,一定要人们从政治经济压迫上说出根据,那自然就难于解释了。
毫无疑问,在那个历史时代,吴承恩的思想,是倾向于进步潮流的。不管采取了怎样曲折的形式,他终究是歌颂了人民的斗争理想,揭露有时甚至是猛烈地鞭挞了现世的封建统治者,这在七回以后的故事情节里尤为突出。近年来在《西游记》研究中.有不少当时史实考证的说明,都是很有说服力的。
是的,吴承恩也自有其不可解决的思想矛盾。他通过神魔故事、神魔英雄形象,把人民的反抗力量、坚毅品质,升华到那样绚烂多采的理想高度,但他毕竟还是看不到人民能够逃出如来佛的手心,反抗与叛逆的结局,终于还是压在了五行山下。他并不真正崇佛,如鲁迅所说:“尤未学佛,故末回至有荒唐无稽之经目。”在《西游记》里,他借孙悟空之口,也和如来佛、观世音开过不少的玩笑。但在那僧、道,神统治的世界里,他又选择了“佛法无边”作为颂扬的对象。这一切,都说明了吴承恩是有其思想的局限性的。细致地、科学地分析这种局限性,是为了批判地吸取其民主性的精华,作家的思想局限性也反映了历史的局限性,我们决不能超历史地苛责古代作家的局限性。
在中国小说史上,长篇说部中有五本第一流珍品,《西游记》是其中之一,其余四本为《三国演义》、《水浒》、《儒林外史》、《红楼梦》。它们都是中华民族灿烂的古代文化中的不朽的杰作。《西游记》及其伟大作家吴承恩,在文学史上的这种不可剥夺的地位,三百多年来,已为广大人民所批准,是任何人歪曲不得,损害不了的。
在《水浒》里,对于下层人民英雄形象的创造的另一个出色的人物,是武松。《水浒》作者用了将近十回的篇幅。来单独描写武松的“出世”,这在《水浒》里是有名的“武十回”。武松的整个生活经历,就是一个英雄的传奇,融合着作者的对于封建时代人民英雄的鲜明的浪漫主义理想。从打虎、杀嫂到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就其英雄性格来看,他的夺目的神采,不仅在于他所说的:“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便死也不怕!”而且在于渗透着他的性格里的古代英雄的力和勇的特征。《水浒》作者正是在武松的性格甩寄托着古代英雄战胜恶势力的理想。武松,这个古代“传奇”式的英雄人物,不只在《水浒》里,有着如此丰富动人的情节,至今在民间传说、民间说唱文艺里,都有着丰富的英雄事迹的叙述和赞歌,使得他几百年来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的代名词,成为惩罚恶霸强梁的代表人物。
《水浒》作者正是概括了人民的英雄的美的理想,把它塑造得更深刻,更完整了。人民渴望充溢着武松这样的力和勇的英雄,并不是偶然的。因为喘息在中世纪封建黑暗统治下的人民,他们想起而反抗,就只有依靠目己的力和勇,来夺取斗争的胜利。不过,比较起鲁智深、李逵来,武松的见义勇为的性格,是表现在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里。他不象李逵那样盲动,也不象鲁智深那样鲁莽,他做过都头,混过官面,深切地理解自己所处身的复杂的封建关系,为了保存自己,也为了不连累别人,他适应着周围的复杂环境,也采取了复杂的斗争方式。《水浒》作者为了突出这个理想英雄的性格,非常细腻地描绘了武松机警周密地对付封建统治者的斗争。这突出地表现在斗杀西门庆和杀嫂的情节里。
创造革命英雄形象,用革命精神鼓舞和教育人民,这就是高尔基的创作的道路,这也应当永远是社会主义革命作家共同的道路。
召唤新的人,发翻新的人,在高尔基看来,这都是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任务密切相关的。所以在十月革命以后,当“荣誉、光荣和勇敢的事迹已成为寻常的事实”的时候,一高尔基亲眼看到了新人的普遍诞生、“人的解放”的现实,他是怀着怎样兴奋的心情来迎接自己理想的实现啊:“我是愈志坚强、目标明确的人的崇拜者。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我们在实际的现实中V到了勇敢、坚强、大胆的人。”(一九二八年在喀山苏维埃会议上的讲话)“在最宏大的社会主义工作的过程中,产生了新型的集体主义者、自己国家的主人、在通往崇高目标的路上能够克服一切障碍的胜利者。粉(给高尔基城劳动者的一封信)
那些企图从高尔基的“大写的人”的形象里引出抽象的人道关系.复活资产阶级“博爱”哲学的人,是枉费心机的!因为高尔基一生都是这种欺骗性的“博爱”哲学的僧恨者和揭露者。
海上的拍岸的浪潮在叫用,心灵里产生出新的旋律.心灵燃烧得象碑火一样,当烧成灰烬的时侯,我就死掉I—但在死亡以前,我要照亮某些东西,我要给某些人加热—使他们变得暖热起来!
这是伟大作家t;尔基的人生哲学,也是他的文学创作活劫的思想基础。因而,召唤和发掘推翻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新人—革命人民、革命工人以及他们最杰出的代表者布尔什维克的英雄形象,就构成了他的创作的最富有生命力的一个方面。这是高尔基给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留下的一个最可宝贵的传统,它得到了真正的革命作家的琳承和发杨。一个巴威尔的形象—它是社会主义文学革命英雄形象的第一个先者—诞生了,却喃育了无数的后继者。不管无产阶级文学的敌人们用什么样的语言和论调来诽谤,否定这个传统,也丝毫磨损不了它的光辉,而只能遭到革命人民的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