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吟。
我与祖辈的感情并不深,或是因爷爷在我出生没几日后便逝世,奶奶则更早些,未曾谋面,谈不上牵挂,更谈不上羁绊。他们没带走些什么,却也没什么东西剩下,唯有奶奶葬花的故事,仍在我记忆里。
奶奶是很爱花的,不大的院子里总要种上些,是桃花,是樱花。她种的很好,院子里总是花蕾满枝,艳丽动人。可醉人的春天终究留不住欲落的绯红。四月,花纷纷而下,虽不比深秋,但花残柳败,却也压抑萧条。这时,奶奶总会蹲坐在地上,将那落花一朵朵拾起。再扛着锄头,手里提着一篮子的落花,走到不远处,用锄头将土刨开,慢慢将花倒到里面,再用发皱的手轻轻将土掩上,还久久把手盖在土堆上,仿佛想用手心的温热来温暖地底那片片绯红……
她爱花,怜花,葬花。她从不想自己还能葬多久的花,只是日复一日的葬着。最终,如她的夙愿一般,她把她自己与那最后一场落花久久地葬在一起。
故事度过悠悠岁月,渐渐浮光掠影,已然到了豆蔻年华,我初读《红楼梦》,才再忆起。那是落花纷飞的时节,贾府到处花谢花落。黛玉手执锄头,落花的凋零使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泣不成声,将花瓣倒入坑中,朵朵红花不断衰败,处处落花不断被玷污,她默默把它们葬好,用泪水浇灌着花。这是时间的定格,是独属于花的葬礼。
我想象着这幅残景,不禁感到悲凉。但转念,花终会落,人也终会逝去。“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落下,化作滋润大地的养料;人逝去,变作关照万物的在天之灵。如此想,便少了几分惋惜。我再次回到故土,捧起几朵落花,轻轻挖一个小坑,把几片绯红,葬在了这片土地上。
落红掩映着台阶,掺杂着飘零的旧叶。日光如绸缎般倾斜,照着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