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义山,惊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然只闻其名,不甚知之,遂未深交。重逢,见其《锦瑟》,学识之渊博,文笔之绚丽,用典之精妙,非他人所及,不胜仰慕之至。
一日漫游书海,忽得义山诗传一本,如获至宝,每得闲时辄览。读之愈深,愈惊其才华,哀其过往。呜呼,义山真君子也。然竟负年少踌躇之志,穷困以终,何也?生不逢时耳。余敬其学富五车,才满天下;爱其心性质朴,纯真良善;伤其清高耿介,懦弱兀傲;痛其怀才不遇,同僚嫉恨;悲其潦倒终生,郁郁而亡。
党朋之争,倾轧横行,甘露之变,王朝将覆,而义山亲罹之,此其所遭之时也。生于浇漓,而性至真至善,此其所以不容于世也。且不谙官场,枉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其坎壈可知矣。幸有妻常伴于侧,然门第悬殊,妻随夫贱,正自有黔娄之叹。惟有混迹官场,以光门楣,不负结发。而命途多舛,职位卑微,任所僻远,聚少离多,相思之苦,抑郁之志,发而为诗,故穷而后工也。自玉谿生至樊南生,昔日少年,颓然无迹矣。
义山之才华,世人既知,然未以此居高位,得赏识,且见笑于人,为俗世所鄙。诗人之情,贵乎赤子,安能度官场之叵测,易变之人心。
废卷慨叹,义山无污浊之念,亦无不堪之望,才华绝世,终不敌奸臣谗言,终生不遇,悲夫!思及今世,生于华夏之国,为炎黄子孙,政治清明,天下安乐,何其幸哉!
后记:李商隐自“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看朝云”的意气风发,到“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落魄凄凉,个中苦涩只有自己知晓罢。我以旁观者之眼,悼念衰亡的大唐最后一位有着诗人之心的悲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