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都不小的一条街了,连一个垃圾箱都没有。难怪,杨三林门前的小旷地成了顶呱呱的垃圾堆。 有一天,住在街尾的大头嫂端着满满的一备箕的鸡屎臭泥,身后跟着两员小将,扛着一篓废纸,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垃圾堆这边开来。 眼见目的地到了,大头嫂摆出姿势,正要翻倒备箕,一只皱巴巴的手伸过来,同时响起了声音,“哎,住手,住手!” 大头嫂定神一看,是游婶,外号“麻油婶”。这“麻油婶,街里街外,无人不晓,什么芝麻绿豆事,横竖要管,两片小嘴只是那么一张一合,谁都没有招架的功夫。 “你这话怎讲呀?”大头嫂给搞糊涂了。 “杨三林的大哥‘杨跋子’,转业回来啦渔” “‘杨跤子’?游婶呀,可他回来关我倒垃圾什么事呀?” “什么事呀?‘杨踱子’从部队转业到咱县来,‘乌纱帽’可不小哩,县长,七品大官呀!如今,杨家就是县长府了。
县长府门前还能有垃圾堆吗?嗯,你说,你这个垃圾能倒吗?”麻油婶,真不愧为麻油婶,三言二语,意思就到了,再也明白不过了。 大头嫂愣了:“那垃圾往哪儿倒呀?” “东街,那儿有垃圾箱。” “东街?老天爷!哎哟……” “你‘哎’什么‘哟’?你在这几倒也成,可你得不怕……官,有犯得了的吗?过去那阵,你男人不是顶了他头头儿句,吃了亏?贵人多忘事,真不假。’,也只是几句,浅浅白白,实实在在。 大头嫂一想:是呀,当官的,哪个犯得了?撞是下,避为佳。于是,手一挥:向右—转! 这事过后的第三天。大头嫂又碰上了麻油婶。 家常话一拉,大头嫂便迫不及待地诉起苦来:“哎哟,倒一趟垃圾得走一千四五百步,花时间,又忙,实在……哎哟哟!” “嘻嘻!”麻油婶喜形于色,拉起大头嫂的手,那嘴象马上抹了油,一串串话滑溜溜地直溜出来,“你呀,嘻,别发愁啦,咱街有垃圾箱啦。你听我说,这垃圾箱是杨……,噢,是杨县长亲手刨,亲手钉的。
他呀,他看到我去东街倒垃圾回来,就到我家,间……就是随便问问,那口气全没官味儿,听了叫人心里爽快!未了,他自言自语,什么‘唉,大家见我回来当了官’,嘻嘻,声音我模仿不象,‘……就不敢在我家门口倒垃圾’,什么‘他们怕官呀。真痛心。官民本是一家呐!可如今却隔起墙来,不行,不行……’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摇得象拨郎鼓,还有……他心动啦,说干就干!唉,以前谁要干这差使?七五、七六那年头,县上的大人物象变把戏一样的变来变去,到底哪个给百姓带来了好处?调子倒是唱得高……不说了,不说了,他们怎能跟杨县长扯在一起?哎,听了,谁都会过意不去。人家县上大事就忙不完了,还有……好官呐!中午热得要死,也不躺一会儿,老是刨、刨、钉、钉!满头大汗的,气都喘不顺。你该知道吧?
人家的腿不好,打日本鬼子那时被打坏的,刨起木头多吃力!可人家·一我是他的邻居,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当官呀,真是百姓的福。嘻嘻。” 听着听着,大头嫂喜上眉梢,“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心里热呼呼的,口开了,话却说不出来,大概是感情这东西在作怪吧。 “哎,告诉你,杨县长那天还对我说:‘身为百姓父母官,不为百姓做事情,不如呀—回家种庄稼!”’墙来,不行,不行……’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摇得象拨郎鼓,还有……他心动啦,说干就干!唉,以前谁要干这差使?七五、七六那年头,县上的大人物象变把戏一样的变来变去,到底哪个给百姓带来了好处?调子倒是唱得高……不说了,不说了,他们怎能跟杨县长扯在一起?哎,听了,谁都会过意不去。人家县上大事就忙不完了,还有……好官呐!
中午热得要死,也不躺一会儿,老是刨、刨、钉、钉!满头大汗的,气都喘不顺。你该知道吧?人家的腿不好,打日本鬼子那时被打坏的,刨起木头多吃力!可人家·一我是他的邻居,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当官呀,真是百姓的福。嘻嘻。” 听着听着,大头嫂喜上眉梢,“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心里热呼呼的,口开了,话却说不出来,大概是感情这东西在作怪吧。 “哎,告诉你,杨县长那天还对我说:‘身为百姓父母官,不为百姓做事情,不如呀—回家种庄稼!”’
可是看上去四十五岁还不止。也难怪,因为她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牙齿脱落,听觉迟钝。她毫不自卑地说:“我浑身都是病病痛痛。”战争,. 间闹饥荒时,她们那儿的人靠吃树皮才活下来,纽拉的健康和牙齿就这么彻底毁坏了。纽拉做家务事手脚很慢,但质量一点不差。补说她很安静,不爱说话。她什么都听不清,所以也省得跟别人惬气。 纽拉没结过婚,如今更是没有希望结婚了。
谁肯要这样一个又丑又聋的女人?可是她有钱,是她八年来做家庭女工一点点攒下来,何况她每个月还领三十卢布的残废津贴。这爱的小款子,要怎样孜孜不倦地弄虚作假才能保住啊!丽达和纽拉是在家庭女工工会签定雇用合同的。如果知道纽拉同时享受着残废人津贴,家庭女工工会是绝不会批准纽拉的合同的。不批准雇用合同,那万万使不得,这样一来纽拉还要失去在莫斯科的临时居住证。纽拉非常珍惜这张临时居住证,她一直渴望获得在莫斯科定居的资格(听说,临时居住达十年的人可以获得)。另外,还不能让负责发放残废人津贴的部门知道纽拉在外出帮工,否则这笔津贴一也会停发的。所以,纽拉必须想方设法瞒住这一切。纽拉早就悟出一个道理,从不指望有谁肯为她的利益操心,愿意保护她的安身立命之地。是的,即使有过那样的人,如今也死了,以后绝不会有。
眼下,她只有靠自己来弄虚作假,竭尽全力捍卫自己的利益。 丽达认为纽拉是个狡猾的姑娘,很会安排自己的小日子。我的天哪,纽拉狡猾在哪儿?早年的饥荒毁了她的青春,夺走她的姐妹、弟弟和母亲,那些痛不欲生的回忆和难以忘怀的恐怖至今还在折磨她。有时大家一起吃饭,我发现纽拉伸手取面包时,动作是那么迟缓,象是实在没办法。她用光光的牙床嚼着肉,同时又紧紧瞅着放肉的大盘子。那眼神分明流露着多年养成的、无法克服的食欲,虽然战争年代的大饥荒已过去了二十年。纽拉十一岁时还被自己的婶娘舒拉欺骗过。舒拉婶娘从邻村来到纽拉家,名义上说是为了照料父母双亡的孤儿,实际上却霸占了侄女的房子,并把纽拉赶了出来。
每到周五的下午,班里的气氛就不同寻常了,难怪古人有“归心似箭”之语,我们都盼着这一 时刻的到来。
老天好像故意捉弄人似的,缠绵的春雨欲断还续,阴沉沉的天气配上烦躁的心情,咳,我简直 ……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敲响了,曙光就在眼前。
我们班在每周的最后一节课都要进行一周的总评。望着同学们挤眉弄眼的鬼脸和似乎暗示着什 么的手势,我不安地闭上眼睛,真的,我不明白这样的评选究竟会起到什么作用。算了,人各有志 ,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还是专心地思考那几道数学题怎样做为好。于是,我开始演算起数 学题来,仿佛自己置身于教室之外,心里也舒畅了一些。
班主任健步迈到讲台上,宣布本周总评结果。
“评选结果...”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纪律最差,孙丽,原因是上午上课时说笑。”正做 题的孙丽呆住了,随即低下了头,但我却清楚地看见了她那高度近视的镜片后那双善解人意的眼睛 慢慢红了……她无声地在落泪。
我已无心再做数学题,手里的笔只是机械地移动着。
老师继续唱票。“劳动最差,孙锐,占了两票,不少哇!”刹那间,我手里的笔在纸上画出了一 条“完美”的曲线。好极了!我这一星期尽量早起,值日时的尽心尽力所取得的一点点成绩就被这两 票抹杀了,不知是哪两个小子在报复我。
一种不可名状的委屈,一股无名的烈火,使我的心情再也无法平睁下来。
我手里的笔虽然在动,但我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几分钟,被评为本周劳动最好的体育委员犹豫着站起来为我鸣不平:“老师,我觉得孙锐劳 动不差!”“老师,我也认为孙锐劳动不差!”另外一个同学也站了起来,为我辩解。老师看了他俩 一眼说:“同学们,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学生,但我们也不会放过一个坏学生,每周评比,优奖劣罚 ,公平合理。”言毕,环顾四周,只见教室里一片骚动。
体育委员再次站了起来,说:“可是我还是认为劳动最差的不是孙锐,按照班级规定,她每天值 日总是提前半个小时到校,也完成了自己的劳动任务,效果也不差,这些都是同学们亲眼看到的。 ”劳动委员也站了起来:“作为劳动委员,我同意体育委员的意见。”“这么说,那是我错了!”班 主任愤愤地说。
老师责问的语气在我心里久久地回荡。放学了,一切都在喧嚣中结束了,同学们一个个离开了 教室。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我的心却静不下来。看着几位一直陪着我不肯回家的同学,望着窗 外细细的春雨,我只觉得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真弄不明白,我们班这样每周评比,究竟会起到什么作用?老师给的这份“民主”权利,分明 伤害了无辜。
我感到委屈极了,被绝望和不公平所困扰。但我又能去向谁诉说自己的委屈呢?这种事在我们的 校园里太平常。妈妈会告诉我,谁叫你学习不好呢?忍一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