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的一天,北京下了人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早上走出家门,看见鹅毛般的雪花搅着刺骨的北风在空中打着滚。路面上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马路上的雪让汽车一轧,光溜溜的像冰一样滑。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汽车开得慢慢腾腾的,像牛车一样。
我站在“302”路候车亭,虽然已“全副武装”,但仍感到寒气逼人。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来车呢?课要迟到了!我踞起脚尖,焦急地向车来的方向张望着……突然,我看到远处缓缓地驶来一辆小公共汽车,车在站前慢慢地停下来,女售票员大声喊道:“上车吧!下雪天儿路不好走,再不上车后边儿可投车啦!”人们纷纷向这辆车涌去。
我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找了座位坐下,车慢慢地开动了,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阿姨,到人大附中多少钱?”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她看上去像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冻得发白的脸上眨着一双大眼睛。“五块!”女售票员正对着镜子抹口红,头也不抬地回:答。“怎么涨价了,不是两块钱吗?”有人不解地问。“没看见下雪天路不好走吗?嫌贵别坐呀!”女售票员得意地答道。小女孩涨红了脸,怯怯地说夕阿姨,我……我只带了两元钱。”女售票员皱了皱眉,瞪了小女孩一眼:“那你到红民村下车吧!”“那儿离人大附中还远着呢!”小女孩又压低了声音:“阿姨,我…我是头一次去上辅导班,不认得路,您就让我坐到人大附中下车吧,我可以不占座。”她边说边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行!”还没等小女孩站稳那售票员就叫起来:“今天下雪,路不好走,站着也得买全票!”“阿姨,在红民村下车我怕迷路……”小女孩已经眼泪汪汪了。“行了,行了!”那售票员边收拾化妆包,边催促:“红民村到了,你快下车吧。”小女孩无可奈何地背上书包,正准备下车,突然,一双手轻轻拦住了她,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阿姨,她亲切地对小女孩说:“小朋友,别下车!”说完掏出三块钱递到售票员手里。售票员一愣,没说什么。小女孩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车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向那位阿姨投去敬佩的目光。那位售票员眼睛呆直地看着窗外,脸涨得比她抹了口红的嘴唇还要红。
人大附中到了,小女孩该下车了。她边下边向阿姨道别:“谢谢阿姨,阿姨再见。”那位阿姨微笑地向他招了招手。车子又缓缓地开动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只有汽车马达的轰隆声和车轮轧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大家都在想什么?想刚才的事?还是想别的事?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
今天是人冬以来最冷的日子。
窗外,浙浙沥沥地下着小雨,偶尔飘一点雪,落到地上很快就融化开了。一片树叶被风雨打落下来,粘在地上。受了伤的蝴蝶呼扇着无力的翅膀挣扎,向过往的行人发出呼救的信号。路人被风追赶着,逃跑似地钻进大街小巷。谁也无暇顾及落叶的悲泣。叶子不停地用“翅膀”拍打着地面,飞的欲望愈来愈强。它拼命翻身跃起,一个接一个的跟头翻滚着。栽了跟头的叶子这一次的境遇更不如意,它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自行车服服帖帖地压了下去···
饥寒交迫的叶子被冻作一团,它想把身子蜷起来暖和一下,可刚一动,伤痛就令它乖乖地趴在原地。环境在折磨着它,它无力改变周围的一切,但它想:我可以改变自己。于是,一个念头明确地提醒它:赶快离开这里。
目标确立在甫道边的花圃里。那里有许多冬青,可以遮拦风雨,更因为那是最近的一处安全地。它渴望安全,尤其是现在。
欲飞无力。
雪停了,雨小了。接着,风乍起。叶子知道机会来了。它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泥水,一步步向目标移去。叶子绕过石块,躲过轮胎,避开行人,向花圃奔跑。它偶尔也会被同类绊倒,偶尔也会因伤痛驻足,偶尔也会走一些弯路,但不管如何,丝毫不能动摇叶子的念头,它向着目标努力前行,步伐急促而坚定!
风停雨歇,阳光透过树枝照耀大地,马路异常地干净整洁,鸟儿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在枝头跳跃。有一片叶子,静静地躺在花圃里,对着阳光,笑眯眯。
叶子想:冬天的阳光真好!
叶子还想:伤好后,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