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反光镜里反射出的永远都是他削瘦的身影以及神情中闪过的一丝落寞,我知道,那时释化了我对他所有的不满,我多么想跳下车,跑到他的身边,说声:“对不起”,可车的速度何时变得那么快,他的面孔,那么快就开始模糊了。。。。。。
写外公,在我认为,是件挺矫情的事呢!因为我似乎从来不曾主动留意过外公,那个满头白发,沧桑混浊,却透着明亮的眸子,眉宇间隐约还流露出青年时的那股逼人的英气,枯树皮似的一双手,却经常为我擦汗而不闲烦的老人。。。。。。
或许,外公一直反复为我做的事情是最平常的,在滂沱大雨中,不顾家人劝阻,硬是等着我放学归来,执意为我撑着伞,为我背书包,而我一把夺过书包和伞,跑在前端,无知的我,居然没发现,伞——只有一把。。。。。。
到家后,外公又是兴冲冲地拿来干毛巾,为我擦干雨水,却又被我一把夺去,自顾自的擦起来,幼稚的我,依然没发现,从外公身上滴下来的水,早已滩了一地。
继续,重复,那一个个动作。。。。。。那一个个迟钝却又热切的动作,那一个个好心却又不被接受的动作,那一个个连续不厌烦地做了十四个春秋的动作。。。。。。
淅沥的雨,仍在无止境地下,不大,却能像针一般刺入人的心。外公,他还站在那盏昏暗的灯下,静静地等吗?灯光照着他蜡一般苍白的脸,很暗,却依晰可见,一种液体,在慢慢下坠。。。。。。我想,我应该飞奔过去,做一个外公曾做过的动作,说一句我不曾说过的话。。。。。。
(一)
窗外的雾霾更深一层的笼罩,夜色愈发的加深,巨大轰鸣的雷声响彻云霄,未央扭曲的脸在镜子中晃动着,炽光灯晕染出黄色的阴影投射在未央的头顶,他微微定下神,摇了摇头,走出了卫生间。“啪”,黄色的阴影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临出门时,未央看见沙发上的父亲脸上的青筋依然凸起,他自嘲的笑笑“咚”门被重重的关上。父亲那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浊的眼中染 上几丝悲戚。
父亲努力的试图起身,一双满是皱纹和沟壑的手深深按进柔软的海绵里。他踉跄的走进卫生间,一片黑暗中只有水流在缓缓的流淌,“叮铃铃。”电话铃声蓦然响起,他缓缓走向卧室,按开了听筒。本来是苍老抑郁的表情,却在电话接通时突然转换,他换上了平时轻快地声音:“是啊,老张,我儿子就是听话懂事又给我带了好多礼物回来………”
嘟嘟的忙音之后,他瞧见电话黑黑的屏幕里自己勉强的微笑。
身后一大片黑暗朝他涌来,仅仅在一步之内停下,他颓唐的背影映射在一面大大的反光镜中…。
(二)
PUB里,人群不安分的扭动着身躯,躁动的气息在每一个被灯光照射的脸上萦绕,长乐打开化妆盒,透过镜子看见自己浓妆艳抹下苍白的脸颊和无力迷茫的眼睛。
她重重的关上盒子,费力的踩着高跟鞋,脸上又挂上甜甜的笑容,走出花红柳绿的街巷,巷子口的BMW夸张的打开大灯,明晃晃刺得人的眼睛生疼,长乐更加努力的微笑,走向豪车,走向自己青春的末班车。
当灯光褪去华丽的光环,仅仅剩下大片大片的黑暗吞噬着白昼,长乐夸张的笑脸映照在倒车镜中,像极了一张人皮面具………
(三)
人群中不时发出祝贺的声音,李建看到被众人簇拥的同事,也费力的挤进去,一遍遍作揖到:“恭喜恭喜,本是乔迁之喜,今儿又升职加薪,真是双喜临门啊!”
他一边赔笑一边嘴里说着奉承的话,突然觉得肚子不适,匆匆说了抱歉便冲向厕所,洗手时,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那张皱纹漫布的脸上又多了一双虚伪的眼睛,顿时升起一股巨大的呕吐感。再抬起头时,已换上了一分真九分假的面容,他自信的笑笑,“哒哒哒………”走出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