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陈旧得可以忘记时间的地方,一个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心跳声的地方,一个藏着所有浪漫的空间。街角静静伫立着的旧书店,时间踩着轻快的脚步经过,忘却了这里的内涵,安静。一路的法国梧桐泛黄的叶子随着风飘落,旋转,落在掌心,还有夏天的热度。天空不怎么蓝,却也不影响心情,安若是这么想的吧。
高中的结束所带来的空虚与无聊充斥着安若这几天的生活,想出去走走,去很远的地方,关了所有的通讯方式,然后一个人静静的欣赏只有自己懂的风景,也许别人看来并不美。徘徊在街头,这一带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很多的行人,只有几只鸽子在梧桐树上的天空轻轻的飞过。一抬头,就可以看见。
老式的木窗,泛黄的招牌,门上挂着的风铃,还有门口停着的那辆蓝色山地车,有点像油画,印象派的。就是这个旧书店,旧得连名字都没有人记起,也没人在意这样的忘却。安若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那盏灯,积满了灰尘,却似乎能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轻轻推开木门,吱嘎作响,没有人回应。三排高得与楼板相接的书架隔开了空间,有一股气味,书里散发的,安若深吸了一口,很醉人的感觉,历史的感觉。
书很安静的站立着,等待着,一个可以读懂它的人,一个可以释放它的人。安若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书本的标题,各种字体或是竖立或是横躺,夸张的吸引着眼球。一本很朴素的书,泛黄的纸面上似乎是手写的字体,《旧书店之恋》,纸本很轻,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很舒服。这是一本不知年代的书,内容大概就是两个主人公在旧书店里的爱情,故事不长,文字却很优雅。安若似乎感觉到这个故事并不是虚构,时间可能会成就它的。
安若靠着书架,一页一页的翻读。秋的阳光透过几寸大的玻璃倾泻在安若的手指,随着书本很轻快的舞蹈。这时风铃叮铃铃的响了,安若本能的缩起了手,将书藏在怀里。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个带着棒球帽,捧着一叠厚厚的旧书的男人,对着阳光看不清大概多大。安若转了个身,躲在了书架旁的柱子后面。男人迈着厚重的脚步走了进去,将书放在一个小木桌上,取下帽子,用手臂擦了擦汗,随即又甩了甩头发。
这时从缝隙里转入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很清秀的脸庞,深邃的眼睛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忧伤,还有有些卷曲的头发,汗水还在蒸发。从着装看,上身宽松的白衬衫罩在黑色的T恤外,穿着洗白了的牛仔裤,估计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吧。
安若将书整整齐齐的放置好,正准备离开。男人说了句:“不再看会儿吗?那本书我也很喜欢,从内容到装帧。”安若顿了顿,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转身走了回去,取出了书,坐在墙角的一把藤椅上。男人在剪书,一页一页很认真的样子,灯光下,他带着黑框眼镜,一把剪刀在手中玩弄自如。这间旧书店说不上装修过,用书做装饰物也太过奢侈了,墙上挂着一副世界地图,有很多红点标注着,在地中海沿岸。估计是旅游胜地吧,安若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书店,60年代的建筑,那时我还不知道在哪呢,”男人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这里的书都是别人觉得没地方放时然后卖到这里的,我喜欢整理书,拥有书。你呢?”安若突然被问有点不知所措,“我只是喜欢这种旧旧的感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可以和书交流。”安若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神又飘向了别处。“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哦,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武藤,上大一,在这里临时帮帮忙。”“我叫安若,我只是路过这里。”安若还是不敢正要眼看一下武藤,因为这是她暗恋了三年的学长,能在这么大的世界里这么巧的遇到,安若已经足够了。
那天的夕阳很美,徘徊在远处的山边似乎不愿意落下,安若踩着洒在地上的火红阳光,心里也是火红一片。
夜晚,阳台上有寂静的风吹过,带着秋的气息,撩动着窗帘,也撩动着安若此时微微萌芽的情愫。明月是多少人的情人啊,就在这寂寞的夜里,有心人望着月泪眼盈盈,无心人踩着月光走得脚底生风,还带走一丝留恋,不顾。
二
第二天,安若经过街角,蓝色的山地车安静的躺在地上,她想武藤应该在吧。有些不敢,却不知被什么支配着,还是推开了木门,落下的漆沾满了手,安若轻轻的拍了拍手。经过书架。武藤转过头,可以很轻易的找到她,搬了把椅子放在书架旁,说了句坐下看吧。安若很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就这样在旧书店里的时间可以停止一切,不顾外面的尘世喧嚣。不知不觉又是傍晚了,安若起身合起《旧书店之恋》放回原来的地方,准备离开。武藤朝她招了招手,头依然低着。指着木桌的桌角上放着的一张照片让她看。这照片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画面中有一男一女,男的推着自行车,女的走在旁边,夕阳在他们的正前方,很温馨的感觉。“这是我爷爷和奶奶,那是一辆27的自行车,现在还躺在下面的储藏室里,爷爷喜欢书和自行车,正好遗传给了我。自从放了暑假,我就喜欢白天骑车远游,晚上在书店里陶醉。”安若听得入神,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武藤已经说完了,武藤拍了拍她,“哦,原来是这样啊。”安若装作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武藤却想笑,却还是憋住了。
很晚了,门口的那盏积满灰的灯发出昏黄的光,有几只飞蛾在飞舞。秋天的夜晚有些凉,白天穿着的短袖已抵挡不了现在的轻寒,安若不由的用手抱着臂膀。武藤算是个有心人吧,赶紧脱下自己的白衬衫递给安若,安若连说不用了不用了,武藤还是执意要塞给她。没办法最后收下。
白衬衫,昏黄的灯光,浪漫,有必然联系吗,安若在想。
夜总是让人思绪万千的,让你在黑暗中无处可躲,暴露心绪。武藤将最后一页剪完粘贴好,长嘘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站在世界地图面前,“今天应该到这里了吧,罗马,还有十几站就要回来了吧。”武藤指着地图上的罗马自言自语。
三
那是他的,也算不上是女友,他表白过,但她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就还是按朋友的关系一样过。那时他们约定一起去环游地中海,结果算是武藤失信吧,学习太紧张,让他抽不出空。于是女孩就约了武藤最好的兄弟一起去了,武藤也知道,也许她是喜欢自己兄弟的。他们先直飞到英国,然后游遍了英国,去法国,然后,一站站按地图上标的继续。起初女孩总是会寄一些照片回来,有风景,有他们的合影,随着一站站进行,照片中的男女距离越来越近,感觉越来越亲昵,武藤想,这就是结局吧。此后照片也没有再寄来。武藤也开始安心的在书店里剪贴书本。
这些安若全然不知道,她看见过地图上英国的地方贴着一张照片,是武藤和一个女孩的合影。看上去关系很好吧。安若不想去多管。她已经习惯了暗恋,不会主动表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在书店里的时光显得很短,从翻开书页到合上书页,总是那么快。书也许是个黑洞吧,在这里时间显得微不足道,远古的笔迹现在依旧如此清晰。任其飞逝,换个角度,还是依旧。但依旧的只是书吧,人正因为为人就是具有了物质不具有的特性,相处久了,心里便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拉近彼此的距离,从此形影不离。
安若天天去旧书店,然后和武藤一起出门。武藤在山地车后面加装了个支架,在黄昏的时候载着安若去后山看夕阳,然后一起走回来。从背影看,就像那张照片里的那么浪漫。
不知不觉,雪开始飘飞了,染白了后山,积满了街道。就连以前积满灰的灯也被装饰一新。安若喜欢雪,兴致勃勃地在门前堆了个雪人,然后给它用水桶当帽子,扫帚当手,还把自己的围巾给围了上去。武藤站在里面,透过玻璃,看着,会心的笑了。
迎面走来了一对情侣,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安若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忘了什么,于是跑进书店,硬是拉着武藤要一起合影。随便找了个行人,安若靠着武藤,挽着他的左手。喀嚓,一张,安若执意要在多拍几张,武藤没办法,只好顺从了,其实也是心甘。有靠着的,有打闹的。拍最后一张时,武藤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安若没有觉察。
他们回来了,武藤没想到他们还会造访这里。挽着的手,让武藤有些心痛,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么刻骨铭心了。安若看武藤有些不对劲,就走过来拉着武藤的手,武藤没留意,还是怔怔的站着。他们是来送些纪念品的,武藤只能装作一点都不伤心。和他们寒暄了几句,那女孩指着安若问武藤,“这是你女朋友吗?好可爱啊!”“恩,我很爱她。”说这句话时,武藤感觉心里很暖,也许有安若站在一旁的缘故吧。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他们就告别了,安若还不知怎么回事,硬是缠着武藤问,武藤走进书店,找出一封去年秋天从希腊寄来的信,递给安若,安若轻轻的拆开,一行一行的看着,武藤揉了揉了眼睛。安若很平静的将信递给武藤,没说一句话,只是走过来,狠狠的抱住武藤,很紧。
“是她错过了你,而不是你错过了她,现在轮到我了,我不想失去你,忘了她吧。”武藤没有应声,只是搂紧了安若。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纯白的好像天使一样,安若对着这天使许了愿。
旧书店就这样安静的伫立在街角,时间带不走它,也带不走这安静的爱情。静静的发芽。
过去的都是陈旧?
未来的一切全新?
不,我永不背向,
五千高龄的母亲.
曾有过血的教训,
更眷恋育我之根,
为使我中华崛起,
怀一颗创业苦心。
郁达一家五口正围着一张方桌吃晌午饭。虽然此时方才十一点,但因人们都十分空闲,所以吃饭时间较早些。
这里每户人家都建了许多房子,想等着拆迁时多得些钱。一时却也不拆,因此对外租赁,他家也不例外,不过只租出一间,毕竟不能靠着这个吃饭的。他父亲郁餍和母亲张秀芝都在城里工作,索性这里距城里不远,去回方便。
这天刚巧是七月底,张秀芝恐怕他奶奶王兰忘记收房屋费与水电费,便稍作问了句嘴:
“房租可收没有?”
没料到王兰有些愤怒和惊慌。
“给过了,怎么,你当我老糊涂,还是你想要这钱?”
张秀芝听见这没好气的讥讽,恼怒的说道:“谁要你的两个子儿,我是怕你忘记收吃了亏。”说罢,便将头转向他爷爷郁默:“还记得上回吗?那人拖了好几个月的租金,最后索性不来了,你说这钱问谁要去,还不是只能大眼瞪小眼干吃哑巴亏。”
王兰把正捧在手里吃饭的碗用力的克在桌上的玻璃板上:“人家会按月给的,又不是赖账的人。”张秀兰看她脸气的通红眼珠快要溜出来的样子便更恼怒了。
“我以后不会管你的事了,跟谁会贪图你的钱似的,这不都还是为了你好。”
沉默许久的郁默轻声说道:“都别说了。”谁也没多说一句。
饭后,郁默回到房间里休息,本就有些醉意,所以不就便睡着了。郁餍和张秀芝也回到自己的房里睡觉。王兰则一人在厨房洗刷碗筷,脑中不觉又浮现出今天吃饭时的场景,就觉得满腔委屈与火气,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还哽咽着:“自从你们结婚就没有见到你一分钱,还对我如此厉害。租房子挣得的钱还不是给你们留着供你们将来使。”越说越不着边际。最后干脆放下手中正刷的东西跑到外面嚷嚷。臃肿的身材使得声音洪亮,加上怒火,声音有些刺耳。
四邻八舍都放下手头的事来看热闹,片刻就招来许多人。王兰一看来了这么些人,想着要好好闹一闹,她早就对儿媳不痛快,什么事都让她儿子出力这样累。她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地上的灰尘四起,仿佛她要腾云驾雾。此刻,她是主角。
“大伙来评评理,刚说到钱儿媳与儿子就跟我争抢。哎,你们来说说,本他们应给我钱养老,如今却硬要,我真是倒了霉了。”
吵闹声惊醒了家里人,都走出来看看。
张秀芝嫌面子有些过不去,上前来欲把她拉起,可她一个劲挣。张秀芝心里清楚拿她没法子,所以便走进屋中任凭她闹。
幸亏人尽皆知的是她对王兰也不算怠慢,便站着说着劝和着。
“好了好了,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阿!”
“说的对呀,算了吧。”
“是呀是呀!”
听了会儿王兰独自的牢骚,觉得没什么看头,一会儿也就一哄而散了。
这是仲夏。蝉在绿树林里歇斯底里的名叫,声音明亮而碧绿。午后的人们大多躺在床上,耳朵里灌着嗡嗡的杂声。还有的人聚在凉爽的地方风趣的谈论郁达家的事,笑脸嘻嘻,全当王兰不会享福想过不安生的日子,疯掉了。午后的蝉鸣自然是听不到的。
过去的都是陈旧?
未来的一切全新?
不,我永不背向,
五千高龄的母亲.
曾有过血的教训,
更眷恋育我之根,
为使我中华崛起,
怀一颗创业苦心。
这是一所陈旧但仍不失华丽的房屋,干净的院子,弯曲的小径,寂静无声。一个雨后的清晨,有一位两鬓苍苍,走路蹒跚的老人踏出了楼门。他在墙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和着茂密的绿荫,独自享受着宁静与清新。整个园子鸦雀无声,只有隐约的轻叹,物质生活的丰富并不能填补精神上的空虚。商战中,他曾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然而尘世的疯狂也苍老了他的激情,仿沸只留下遁人空门的心境;那些所谓的“真诚”、“爱心”、“友谊”、“亲情”只不过是一种交易,为了钱,一切都可以一下子被控制,一下子被抛弃。七十多岁了,他仍然单身。如今,对于年轻女子的“献身”精神,他只是淡然:廉价的青春他不要。
他的思绪突然间被打断了,一阵悦耳的歌声从不远处传来,和着欢快的笑声,充满了活力。他忍不住站起来,顺着那声音寻去,通过矮墙的楼空部分,一幅画面映人了他的眼帘:一群三四岁的孩子围在一位白衣少女的身旁,他们耍着,闹着,笑声是那样天真无邪。尤其是那位姑娘,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矫揉造作。老人看得有些痴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新居与一个孤儿院仅有一培之隔,他更没想到那些幸福
甜美竟离他如此之近。
从此,每当早晨的这个时候,院墙的一边是寂静的,但不时也传来几声苍老的低笑。他人神地听着、望着。情不自禁地感染着。而院墙的另一边呢?仍然欢声笑语,日子久了,老人发觉自己原来的生活是如此的孤寂,他是多么需要那些充满活力的声音来撩拨他早已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在一时间,青春的活力仿佛回来了,一种强烈的“到墙那边看看”的愿望在心底涌动着。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皮球飞人了他的后院,而此时,他正陷人早晨那短暂的欢愉之中。他开始焦急地等待着,他在等什么呢?就是在这个小园子里,他盼来了自己的第一批客人:白衣少女和一群孩子们。那尘封已久的感情突然在一瞬幻化成无限的热情和欣喜,使他自己也亦感惊讶。那些孩子们亲热地叫他爷爷,他第一次感到了天伦之乐带来的快乐。
在女孩的带领下,早晨的活力开始从墙院的一边转移到了另一边。日子一天夭变得欢悦而舒畅,但使他迷惑不解的是,那女孩似乎对他格外亲切,关心仿佛还有些别的什么。这使他不由想起了以前的情形:那些不计其数的年轻女子的笑脸。她会不会……
又是一个清晨,孩子们都去玩了,只剩下老人与女孩。不知怎的,他觉得女孩今天特别怪,眼神中总流露出一丝哀愁和痛苦。“你不高兴吗?”老人关切道。片刻沉默后,女孩开口了:“今天是我爷爷去世一周年的日子,我是个孤儿,是爷爷把我养大的,我想他。不知怎的,每当我看见您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总会使我想起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她哑咽了……望着她那痛苦的神情,老人眼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怜,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呢?
从此以后,他们经常在一起,好像一个大家庭:一个爷爷和一群孩子们。只可惜在第二年春天,老人病逝了,他将自己的全部财产留给了女孩。而女孩将钱全数捐给了孤儿院,永远没有离开。
故事结束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买了谁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