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太喜欢Surprise,做什么事都想达到意外惊喜的效果。幸亏“老寿星”的女友见多不怪,否则系主任的太太难免挂上和姐姐合伙给她“难堪”之嫌。
我这么想着,目光便在人堆里来回划拉了两趟:系主任大太的姐姐的男朋友没来!
幸好他没来,否则这个膀大腰圆、有着印第安血统的男人一定不会沮和地面对自己的女友当众给过去的丈夫送礼物,那时……
我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年以后的一个婚礼上,这个血气方刚的大汉表现出来的宽宏大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婚礼是为这对离婚夫妻共同养育的女儿举行的。按着美国的习俗,女儿出嫁那天一定要由父亲挽着手臂步人教堂,父女二人在庄严优美的“结婚进行曲”的乐曲声中,穿过人群,来到牧师面前。父亲在几百名来宾的目光注视下,庄严地把女儿交给了新郎,然后,满脸幸福地坐到女友身旁的空位上。那位靠自己的力量把女儿带大的母亲,此时毫无怨言地和男友坐在来宾席里观看着“不劳而获”的前夫是怎样把女儿交到新郎手中的—她,也是一脸幸福!
对此,我并不觉得意外,我对他们的和睦相处已经习以为常,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场婚礼上别出心裁的安排。
按着美国人的习惯,婚礼分两大部分:教堂里举行典礼,餐馆里举行婚宴。婚宴上,当众人人坐后,“结婚进行曲”再度奏起。这时,新郎在父母的陪同下首先走向主席台上设置的餐桌,然后是新娘的父母共同簇拥着新娘走上主席台。这种人物关系的定位本来是很平常的,但是由于新郎、新娘的父母都在离异后又携手走到一起,婚宴的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射到主席台的餐桌上。餐桌是特意摆放成长条形,面向来宾,而不须对视同桌用餐的人。长桌很长,加之关系复杂,服务生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主席台的人归属到该坐的位置上。于是,一幅我完全无法想像的画面出现了:新郎、新娘坐在中间,新娘的父亲和女友坐在新郎的左边,新娘的母亲和男友坐在新娘的右边,而新郎的父母却各据长桌的一端,互不理睬,各坐各的。吃饭时,我看到长桌上的人已经忘记他们扮演的身份,各自和自己的另一半谈笑风生,只有新郎的父母各吃各的,互不于扰。看着新郎父母在离异后重逢的那种心有千千结的样子,我不由地在心里感叹:新娘的父母和他们的男友和女友,是需要多么大的包容心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坐在一起呀!
舞会开始了,长桌上的人首先走进舞池,他们在优美的古典乐曲中成双出对地跳起了慢四步。当然,这里不包括新郎的父母,他们仍然坚守着长桌的两端。迪斯科音乐开始了,来宾席上的人纷纷走进舞池,大家随着高昂的节奏尽情地挥舞着四肢,进人了一个自我解放的境界……于是,我看到了新娘的父母、这对离异多年的夫妻居然跳到了一起,而那个印第安大汉却在一旁击掌鼓励女友的舞姿独到。
“如果把这种情景讲给国内的朋友听,他们一定以为我是在编故事呢!”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只好对深有同感的先生说道:
“那就用笔写出来嘛,你不是很会写文章吗?文章是不可乱编的。”先生不紧不慢地说。
对。离婚本身就给人生平添了一份无奈,然而,离婚又是一部分人无法避免的事实。面对这种无奈的事实,人们为什么不能以宽容之心待己待人呢?
当我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又赶上系主任太太为自己的先生举办五十大寿的Party。按着惯例,我们一家又是必不可少的来宾,只是偏巧我先生的弟弟一家人从波士顿来西部度假,我们只好打了个电话,在“东道主”的热情邀请下带领我们的客人一起参加Party。
和往常一样,那对离了婚的夫妻又出现在Party上。也许是我过于注意这对离异夫妻的一言一行,竟在无意间对先生弟弟的太太介绍了这对离异后的夫妻是如何和睦相处的故事而忘记了她也曾离过婚的历史。我的这位英格兰后裔、法律学教授的弟妹竟出乎我意料地说她连前夫的面都不想见,根本无法想像为什么这对离婚的夫妻要保持这种融洽!我傻眼了,我要在文章中体现的论点被她冷静的语调击得粉碎:是呀,难道这对离婚的夫妻能代表美国的国情吗?
文章写到这里,我的主导思想也就清晰起来:也许我不能肯定大多数的美国人在离异后都能和睦相处,但是像这对离婚夫妻在处理他们那份多余的感情之时表现出来的包容心却是值得世人反思的—起码他们的朋友和家人没有鼓励他们反目成仇!就凭这一点,我也值得花费一点笔墨把这对离异的夫妻和他们的男友和女友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关系介绍给我的中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