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星斗零落凄迷。
夜色幽黯如铁幕四垂。
而露,在低亚的木芙蓉叶上,在合拢的扶桑花瓣上,在延伸着它们触角的葡萄、苦瓜和牵牛花的须蔓上,暗结着繁密的珠颗。
他感觉得到这些珠颗的单生和繁殖,以他绝非乌有而又渺不知其所在的那颗心。
他倦了。
但他不情愿靠敬枕袅,泡松的绵状物,支持不起他那沉重的头颅。
他病了。
但他不情愿领受医生的盘请质难,因为一切苦心孤诣的处方,到头来只不过证明了他不可能无病而终。
他预见到自己的结局。
一个旅人,倦了。
一个过客,病了。
爆烈的诗情,已化为不可复燃的死灰;奔泻的文思,也一去而不复返了。
无需藉助一个美丽的梦,那支彩笔便像辛夷花般地枯萎了!
但他并不情愿就此接近那个结局。
但他又不情愿重新寻觅一个复苏的转机。
因为他倦而且病了。
于是,他来到洒满繁露的大理石台阶上,
坐露—
当深深的夜,漫过了它的子午线,漫过了它的这半圆,而浸没向另个半圆,当深深的夜终于实现了一个完整无缺的黑暗的圆满,在它那如黑釉瓷盘的外沿上,便泛出了一抹胭脂的殷红。
而这时,一个奇迹诞生了—
坐在大理石台阶上那个倦了的旅人,那个病了的过客,被繁密的露珠深深地掩埋了。
一个凝结的流动,一个流动的凝结,浑身闪烁着泪光。
朝阳啊,恭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