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十又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曾经赞美颜渊:“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这句话用在他自己身上也很合适,他这一辈子都在奋斗。但在他“圣人”、“仁者”的称号中,还埋没了一个称号——“丧家狗”!
众所周知,孔子的一生,一句话来讲,便是:少年有功夫,中年有成就,老来有境界。可,孔子人生的另一面,这世上又有几人思考过:少年丧父,中年无妻,老来丧子又丧徒。人们永远只看到了孔子辉煌的一面,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地看清孔子的痛苦与无奈?可就算如此,孔子仍选择了把痛苦埋没在心底,满怀理想地踏上了长达14载的坎坷的周游列国之途。
走过了多个国家后,孔子一行辗转来到了郑国。他意外地和学生们走散了。
子贡在稠人广众之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听老师的下落。子贡急切地问:“请问,您见到我的老师了吗?他身高一米九……”那人一看,子贡是外来的,想起了他刚才在城东门看到的一个老头儿,就说:“唉,你问对了。刚才看到一个人,他额头像尧,脖子似皋陶,肩膀类子产。可是呢,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一个人在城东门那里等待张望,累累乎若丧家之狗,那是不是你老师啊?”子贡顺着郑国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孔子,就把刚才那人的描述说给老师听。孔子听完,呵呵笑了:“我长得像这个,像那个,都是外形,是次要的事,不打紧;说我像惶惶然的丧家狗,是对的,传神啊!”
“丧家狗”的意思在古代还不是我们今天说的流浪狗,而是有丧事家的狗,死了主人的狗。不管如何,在没了主人这一点上,还是一样的。在如晦的风雨中,孔子确实寻不到主人,找不到归宿,举目望去,都是一帮半死不活的老贵族。没办丧事,却差不多都死了。可是在精神上,孔子又何尝一日“丧家”呢?他永远都怀揣着自己的理想,虽然一直碰壁,但从未放弃,在春秋末年那个漆黑的乱世,一点“仁”道的主张为苦难的人世留下了唯一一点光亮。
孔子一生奋进,一生坚持一个理想。不论身处何地,有如何的境遇,一生都在乐观中不断攀升进取。
正是因为有了他的那种对理想的坚持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著,才会有引导民众走上正确之路的儒家思想,才会有今天美丽的人世,才会有今天绚烂的阳光。
我自幼喜欢做梦——不切实际的梦,至今已过不惑,却愈加强烈。
对于从文革灾难之年过来的普通农村人,一生可能最喜欢做的梦就是衣食住行了。
留在大脑中最早、最深切、延续时间最长的梦当是“吃”。记得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农村粮食严重不能满足需要,合作社按照每户农民所挣的工分多少和家中孩子年龄大小计发口粮。那段恐怖的日子可以说是每天都度日如年。由于我的家中兄弟姊妹较多,分发到的粮食人均占有量更少,每天生活只吃两顿:一顿杂粮饭勉强吃饱,一顿糊糊或红薯汤充数。每天嘴中喊得最多的字是“饿”,大脑中想得最多的字是“吃”。在五年的小学生活中,我时时读书都在梦想:要是每天能吃三顿饭多好啊!
总算苍天有眼,农村土地下放到户,我也考进了初中的学堂。虽然每天读书起早摸黑往返要走三十多里山路,但至少一天可以吃三顿饭了,我也为此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初中学习生活的展开,班上两大阵营——街上人与农村人对立的情形日趋明显。中午饭都是每位同学从家中带来的,农村学生带来的都是素饭或者稀粥,街上学生带来的午饭丰富多彩,有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盼年盼月才可能尝到的肉食。也正因为“吃”的巨大差异,农村学生在那个时代始终是卑微的、遭人欺负的。老师和家长都用将来是选择吃饭还是吃肉、穿草鞋还是穿皮鞋来激励我们这些读书的孩子。也许是“吃”的原始欲望,也许是教育的作用,也许是等级的刺激,当年我们班直接考上高中的几个孩子全是农村娃。
随着农民生产生活积极性的进一步提高,到我读高中时节,家中已经有了少量的粮食结余,每天吃饱饭已经不再是让人担忧的话题。但城乡生活的巨大差异在我们这群住校学生每日的饭碗中表现非常明显:农村学生中午饭碗里是五分钱或一毛钱的素菜;街上学生则是三毛钱的猪肝或四毛钱的瘦肉。每天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心中总是这样憧憬着:要是将来哪一天我也能吃得这么好该多好啊!于是我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恒心和毅力刻苦学习,排除了同学们讽刺我为“死钻”的打击,扔下了对老师“偏心”的不满。皇天不负苦心人,尽管高考当年遭遇学潮,国家招生人数锐减,我还是有幸成为了学校为数不多的敲开高校大门的应届学生,成为了当时我们村第二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快乐、幸福、荣耀着实让我风光了一个暑假。
带着农村孩子的纯朴,带着跳出农门的惊喜,带着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愿望,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我跨进了高校的大门。国家每个月的生活补助已让我幸福无比,从事家教挣得的外快更是让自己的生活锦上添花。回想起十多年来没吃饱、未吃好的辛酸历程,我开始对“吃”满足,甚至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读书生活。老校友杨国虓回母校的报告让我有了自己新的目标:必须在出去工作之前储备尽可能丰富的精神食粮,将来让尽可能多的孩子走出山村,走出农村。于是我扎进了学校图书馆这个大食堂,从大一漫无目的浮光掠影的“通吃”到大二的有目的有计划有重点的“选吃”,读书笔记成为了自己每天学习过程的特色菜。毕业之时,自己最满足的不是“优秀毕业生”的名号,而是那四麻袋沉甸甸的精神粮食。喔,还有自己挣得的三百度近视眼镜。
分配工作后,有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工资,开始从实质上孝顺父母。工资虽然微薄,但每周给家人买回的一块肉,每月国家供应的一斤菜油以及偶尔带回家的农村人难得吃到的特色菜,让村里人羡慕不已,赞不绝口。家人脸上的笑容与骄傲成为了我工作生活中的又一大快乐。在工作岗位上,既做班主任,又上两个班的语文课,还上两个年级的历史地理,恨不得把自己在大学选来的东西全部让学生“吃”下,每天就这样累并快乐着。遇上周末或节假日,几个单身兄弟伙骑上自行车到处招摇,饿了随便找一路边小店,来上一点小吃,喝上两瓶啤酒,然后继续浪漫开去……生活是如此的惬意与快乐。
成家为人父母后,身上猛然感到多了一份责任与重量,单身生活的潇洒与浪漫宣告结束,小家庭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成为了工作之余生活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至于像我们当年那样因为生活糟糕而导致身体发育不良,除了时时更新菜谱外,还购买了水果、牛奶。孩子上学后,我的要求很简单,不管学习怎么样,身体要倍棒,因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被饥饿困扰近二十年的我再不能让孩子因为想吃什么而感到遗憾。
如今,即使是在平常日子,美味佳肴都已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在,我们已经不再为“吃”而感到烦恼,而是为吃什么、怎么吃才既营养又安全而感到忧心。人们差不多都成为美食家了,每天却面对一大堆菜肴苦思冥想,总是感到吃得不舒坦,吃得没有新意,吃得缺少安全感,因为大家在这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身体上、心里上、精神上“吃”了太多的亏。
面对如火如荼的生活,品尝着美酒与佳肴,心中感慨何止万千。过去的苦难岁月已不再是简单的记忆,而是我们这一代人苦难生活的终结和灿烂生活的开始。可以说,“吃”是我人生成长历程中值得永远珍视的财富,是“吃”,让我尽早懂事;是“吃”,让我努力学习;是“吃”让我走出农门;是“吃”,让我乐于拼搏;是“吃”,让我从物质升华到精神;是“吃”,让我习惯了平凡的生活、简单的生活……
岁月悠悠,转眼已届不惑。如果按自然界的春夏秋冬来比喻人生历程的话,我已经走入秋天,走进秋天里的女人,心里有更多的感悟,倒不是那收获的喜悦,而是万物的凋零,使人不禁感到些许危机和紧迫,并伴有淡淡的优伤和失落。那青春的美好不再属于我,而人生的追求却仍在延续。
大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对自己童年和少年的事,都不太情愿启齿。较之现在,那真是一个荒唐、贫穷的年代。物质的贫穷带来精神的匾乏。记得前些日子,电视连续剧《年轮》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时间播出,尤其是前几集,直把人看得热泪盈眶。那个年代就是这样,饥肠辘辘的滋味让人终生不忘。小时候,我家门前有几棵高大的杨树,春天,树上刚刚生出嫩黄的绿叶,就有人爬上去把叶子拼个精光。于是,那树又还了冬天的模样,光秃秃的。至于那树上结出的“毛毛虫”,用水把苦味泡去用来包大包子,我一口气就能吃七八个。直到现在,我还请母亲在春天的闲暇捡一些来,慢慢咀嚼,真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在心头。这树叶和野莱是多少人家餐桌上的主食我不太清楚,可我知道那个时候有很多人都浑身浮肿、脸色蜡黄。贫穷是残酷的,它能剥夺春天那盎然的生机,也能剥夺人生那不多的欢乐。我的童年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度过的。
自然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也背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书包蹦蹦跳跳上学去了。可是,上学的新鲜感还没消失,那场旷日持久、空前绝后的“文革”便铺天盖地、轰轰烈烈地在全国大地上“运动”起来。大人们不必去兢兢业业地工作,学生们也不必去认认真真地上课,这倒合了小孩子的天性,那就是有足够的时间去玩耍、去闲逛。就在这玩耍和闲逛中,我虚度了少年时代。人们总是用年富力强来形容40岁左右的人。诚然这些人也确是各行各业的中坚,他们为人民、为社会奉献了很多,创造了很多。但如果没有那10年的“悠闲”,他们为社会创造的财富,会不会是现在的几倍或几十倍?时光不会因为人们的追悔而倒流,人们唯能做到的就是把握住现在的分分秒秒。
“苦尽甜来”,这句话虽不会在每个人的身上得到应验,但我却荣幸地尝到了“甜”的滋味。如果把童年的贫穷、少年的枯操看成是苦难的话,到了青年时代,命运开始垂青于我.1974年底,随着上山下乡的大潮,我插队到了泅水县一个叫石漏大队的小村庄。10个月的“农民”生涯,我虽不曾尝过“劳其筋骨”的苦楚(因为在公社宣传队,不过唱唱现代戏,跳跳舞),但却充分领略了山里农民的善良正直、憨厚纯朴。
翌年,小我2岁的弟弟也插队来到我所在的村庄。很快便听到了招工的消息。人心开始浮动.是啊,我们那时几乎天天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可又有尽个能扎根农村,矢志不移呢?许多知青的父母来了,为孩子的前程奔走。我的父母没有来,我本人也在麻木地等待。“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秉性所致,我这一辈子恐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为图私利而求人的。事情有时也怪,我竟出乎意料地接到公社的招工通知,得以顺利返城。我被分配到齐鲁石化公司炼油厂铂重整车间。上班半年后,我接到了年仅18岁的弟弟死于雷击的噩耗。那是1976年。1976年,是我们国家,也是我们这个小家的多事之秋。弟弟是在夏季里一个雨天前往县城投送新闻稿件的途中被雷击倒的。就这样,弟弟去了那个人人惧怕、却人人迟早都要去的世界。弟弟的碎死对于我们全家无疑是个晴天霹雳。现在想起弟弟,我仍然泪流不止,以至于我现在仍然坚定地认为,我事业上的一路绿灯,都是弟弟为我亲手打开的。弟弟为我、为他唯一的姐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为当时没有弟弟的铺垫,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返城的,不返城,怎能有今天的我?
那时作为一名工人,每天8小时的工作、1小时的政治学习几乎是我生活的全部。由于年轻的缘故,在政治学习时,大家每每推荐我来读报。播音员的天赋正是在这每天的朗读报纸中表现出来的。有一天,下了夜班的我正在宿舍里酣睡,突然被人从梦境里推醒,告知我明天去济南参加省电台举办的全省播音员培训班。这消息,对我来说,天上掉馅饼算什么,简直就是天上掉金元宝啊!带着狂喜、带着莫名其妙(为什么,是谁让我去学播音,当时我无从知晓),几乎没想到给车间领导打个招呼,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济南,从此开始了我的播音生涯,也从此完成了由一名工人到一名播音员的过渡。后来我才知道,推荐我学播音的,原来是我同车间的一位姓张的师傅。张师傅是我们车间公认的才子,那时他常搞点文字写作,送往公司广播站。那个时候的人就是这样朴实,为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却从不在你面前卖关子。张师傅也是这样。从济南回来后,我在齐鲁石化总公司广播站一干就是4年。
4年的播音生涯,让我多了一些人生的阅历,也有了一些工作的自信。凭借一股青年人的冲劲,我独自闯到山东电台来碰运气。原来也没抱多大希望,1个月后却接到了调令。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简单得不可思议。那是1980年,我当时24岁。
时间的步伐有3种: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般飞逝;过去水远静止不动。当它(时间)缓行时,任你怎么急躁,也不能使它的步伐加速;当它飞逝时,任你怎样阻止,也不能留住它的步履;任何后悔,任何魔术,也不能使静止移动一下。
莎士比亚说:时间的大钟上只写着两个大字:现在。
聪明人总是善于把握现在。不要为未来而发愁,也不要为过去而后悔。走进秋天里的我,会努力去做一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