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一个么店子,
一间石头砌的房子,
前面横躺着山溪,
背后是雄峙的梁子,
出门得淌二道河,
赶场要走四十里;
就象天外飞来一座峰,
一眨眼,村口有了这么个么店子。
有酱油、甜醋、豆瓣,
顶针、剪刀、火石,
有棉线、丝线、麻线,
铅笔、发夹、墨汁,
可以用鸡蛋换盐,
也可以代收野堆;
还有甜酒、白酒,
自拌的豆干和笋子;
整天人来人往,
象搬来一个繁忙的集市。
若要看这么店子的“总经理”,
却是位爱脸红的大姐子,
靠一个背兜的家当,
在村口,刻了一卷新史……
好久没到这方来,
么店子又竖起石柜台,
石桌子,石板凳,
还有那青石水缸摆一排,
拆了那花花绿绿
装模作样的标语牌,
平了那七斗八斗
惊风忽扯的斗争台,
除了晦气,灭了鬼怪,
挂了招牌,砌了灶台,
么大婶重新当招待,
么店子又活转来。
溜尖尖的冒儿头,
野鸡红丝丝拌芹菜,
透明的腊肉巴掌厚,
上等下酒菜。
进山的,过路的,
进进出出挤不开;
忙得么大婶,
撩起印花布围腰儿把手揩:
这搭就是你们的家,
爱耍爱坐尽管来,
只听见一片喊叫声:
恭喜发财!大家发财!
那川西坝乡场上的么店子,闽南侨乡的小茶亭,
或入我梦,或动我情,常牵我两地相思诗之魂:
当然,梦是不同的,有时欢快,有时冷清,
情倒也逼真,一会儿灰暗,一会又温馨;
但,梦也好,情也好,最使我惦念的是茶亭,
五里亭,十里亭.当年却象一串陨落的星;
看而今,五里,十里,一座座茶亭都是明亮的星。
茅草盖顶,红柱子撑,水缸里茶解暑温,
往西看,茶亭喜,四十年归侨叙旧情,
朝东走,吹哎呐,打小锣,侨眷海边去迎亲。
泪淋淋,喜盈盈,动情的灯下写诗寄侨村,
茶亭连着川西坝,么店子素茶一杯等佳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