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多少年“偶像”这个词,我竟不知偶像究竟为何物。当一个人的心中已树立起一个偶像时,他究竟会对这个人有何影响?人又会作何反应?是追求他,欲使其留在身边,还是想方设法去替代他?我不知道。基督教徒信奉天主,那为人类受苦受难的耶稣自然是他们的偶像;可是那些靠唱歌为生的“星星”们又何以成为了人们的偶像呢?这如何相比!
因为没必要,所以我从未研究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度,有两个与我毫无相干的人在我心中占据了位置。首先是居里夫人。她的精神,她的意志,她的信念给了我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她成为了我的奋斗目标。她似乎是我心中的一座神灵。每次经过她的画像,我都会肃穆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额头,似乎不那么做,便是对她不恭。我想我一定是搞错了,因为我把她当成了我的保护神。每次考试的失败都使我产生一种恐惧与埋怨,我甚至问自己,她为什么不帮我?于是用我的失败和她的成功相比,我竟觉得我无颜再见她了。
后来我看见的不再仅仅是画像,而是有血有肉的人。我突然发觉这些年中,身边的他始终与成功相伴。于是我开始留意他。
他就生活在我身边,与我对话,和我一同学习,一起活动。他的成绩蒸蒸日上,这似乎是神话。因为对我来说,那种进步困难太大。可是他还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只要一步,他就可以坐在靠门的那把椅子上了。我见过他努力,他争执,他怀疑,他蔑视,他自信,却从未见过他的脸上出现沉沉的死气。
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却说不清他是怎样一个人。他从不隐藏他的观点,看在眼里,道在嘴上。而且偏偏要换个说法,应该叫做挖苦吧,因为他总使我感到很尴尬,哭笑不得。我无法举出例子来,因为那会使我尴尬。
他的正直是耐人琢磨的,用言语说不出来的。冬天偶然在路上见到你,他会从小路一直跟你到大路上,然后再叫你。他解释说:“刚才路上冰太多,我怕你一回头会不小心摔倒。”班里男孩们最宠爱的篮球丢了,幸运的是有人又捡了一个:
(显然不是我们的)。我们都要留下,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给人家送回去!”他的正直是平淡的。(不触目惊心,而让你时时感到。)
他与很多男生一样,在某种特定的氛围下会显出一种超级可爱、一种乖巧。让人产生一种怜爱珍惜的感情。而他的那种可爱却又蕴含着他的风格。当夜幕降临,室内的灯光在窗子照出他的影子时,他指着另一个自己,小声小气地说:“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说你是天才!”
他所有的这一切,好的,不好的,都在我心中定了格。我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喜欢远远地欣赏他,而不宜接近他。因为要接近他是必须要有资本的,要渊博,要敏捷,要高。而我,则很自然地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是那么矛盾,既舒服,又不安。我相信我并不了解他,在这一点上,与居里夫人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他怎样看我。
他就生活在我身边,却让我觉得他似远似近。也许他就是我的偶像吧,身边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