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有谁没有做过梦呀!
我这个人在大半生中曾做过许多许多的梦。有童稚时期那单纯又多彩的梦;有少女时代玉洁冰清般奇幻的梦;有高中、大学时的充满浪漫高远的梦。然而,在那毁灭一切的年代,我所有这些梦,都随之毁灭了。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咫尺方圆的斗室,一片不能再简陋的家。可是当天地间又重新开始正常的昼与夜运转的时候,我又渐渐拾起残梦,重新做起来。
影视剧创作就是一个最迷恋我的梦。象钟情郎要娶到绝世佳人一样,我寻觅追求了好久好久。五十年代末。我这个滨城少女,就从王宾、水华导演的《白毛女》电影里知道,著名表演艺术家田华为了塑造好喜儿 的真实形象,竟把才几个月的儿子留给了丈夫,自己却和电影事业结下了终生的亲缘。最初,我并不敢奢望用电影文学的形式来表理我的生活、我的梦境,我觉得这象用手够天那么遥远。那么难以登攀。我只希望:根据自己的自伏条件,也象田华老师那样,在影视剧这块艺术的田园中,以自己的特色给电影这个百花园里添鱿一株独特韵味的瑰丽奇葩。
希望象深沉的大海永驻,理想的扁舟在我人生的大海里荡漾了三十多个寒暑。从1981年3月的址末一天开始,由于家父的溢然病逝,引来了全市那么多人的悼念,这尤其使我们全家人震惊。也就是在这一天,使我们重新认识了他的价值。然而却太晚了,这一切所引起的强烈地震,重重地撞击着我的中枢神经,不禁使我扣心自问:“生命这个蛋白体,当真正变化成少,时,那我们该怎样度过自己一生呢?”我觉得父亲就是我学习的楷模,他的一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于是我决定以他为模特儿,用电影文学的形式来表现他,实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实现自己的梦。这前后用了近半年的时间,边工作,边耕耘了我的第一个电影文学剧本《磋跄时光》(不是磋跄岁月)做为献给父亲的祭歌,也算了却了我这做长女的心愿—真没想到,从此我便走进创作的梦里了。
从表现一位情操高尚新时代的继母,在用宽大博深的爱吻着一个少年流血的心,到浴池工人,冲破世俗的羁绊,顶天立地的做人,在脊背上写下隽美的诗句;最后再现了新月姑娘带着纯真的微笑,为在那渔村结成的挚爱奉献出一片真诚。就在这仅有10平方米的斗室中,人均居住面积不足3平方米的咫尺天地里,经过二千一百多个伏案西窗的长夜孕育,我的第一个屏幕婴儿,电视剧《啊,新月》诞生了。1987年新春之际,由龙江电影制片厂拍摄完成。在中央二台两次播出。我终于将希望的梦,浪漫的梦,变成了现实中绿色的梦。
旧梦与新梦连结了。但我仍然做着我的梦。我一口气继续在这个咫尺方圆的斗室中写着我的电视长剧、短剧、电视小品和其它……。然而,电视剧的拍摄被金钱挤到一个窄窄的夹缝里,谁有钱谁拍,于是,我只能把它变成铅字,在报刊上发表出来。但我并不觉得我影视剧创作的梦由新绿变成桔黄了。因为我不是有了希望的梦,才有梦的成功,也不需要成功才坚持。我只想:人活着就不有枉到世上徒走一趟昏昏噩噩混春秋。不管他人如何舆论,我只寻找自己在人生中最恰当的位置,实现自我,做我自己的梦,就在这咫尺方圆的天地间。
某电视曾做过一个给我印象深刻的眼镜推销广告,大意是这样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为保护你的心灵,请为你的窗户安上玻璃……”
十分不幸,在不久以前,我就成了他们的倾梢对象之一。
记得我的“窗户”还未安上“玻璃”之前,每每我独自走在大街上,总是提心吊胆。因为近视,即使最熟悉的人,也往往是视而不见的。碰到对方注重长幼有别,不便先开口招呼,或者是他的“窗户”也和我一样,属于能见度不高的那种,那我绝对是目不料视地与其擦肩而过,以至一些熟人误以为我傲慢。后来只要在路上见某人背影像我朋友时,就会下意识地赶忙冲上去大声“晦”的叫一声,哪知心中正大为自得之际,才猛然发现回头的人是素昧平生的,当即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万般无奈下.只得装作喊前面的人,马不停蹄地闯过去。有时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
几次以后,我在路上凡见稍有面善之人,就微笑以待。有一次,好友以深恶痛绝的口气对我说:“好好走路,傻笑什么?淑女一点嘛!”我顿时大窘。思前想后只好接受电视台的忠告,为我的心灵采取了保护措施,从此麻烦可就接踵而来了。下雨的时候,雨气蒙住镜片,迷迷蒙蒙的;冷天吃饭的时候,饭煲里的、碗里的热气一下迎面扑来,镜片霎时浓雾重锁,我只能听人声,不见汁面人了;天气比较冷的时候,哈气成雾,又蒙你眼晴不商量了。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眼镜架像鸡啄米似的敲着弃梁。睡觉时,得先取下;起床时又得戴上;别牙漱口时又得取下。这每天取取戴戴的烦恼,诸多不便姑且不说,单是奶奶整天的唠叨:“咦!哪有女孩子戴眼镜的?”就够受了,更不用说由此而来的每天两勺鱼肝油,更何况爸爸那冷言冷语的“愤愤不平”—“明明走眼睛问题,却要耳朵和鼻子来受罪,太不公平了!”同学们则笑我像个“博士生”了。
唉,没想到我的“眼镜效应”竟有如此大的影响,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如今。我的眼镜随我不觉已有三年之久了:看样子,我今生是逃不掉眼锐的“痴缠”了。
科学家曾做过这样的实验:将从同一栖息地捕来的青蛙分为三组:第一组继续留在自然环境中生活;第二组放于实验室中,定期放人死苍蝇、蚊子等食物;第三组仍放于实验室中,不同的是食物挂于摆线上,定期摆动。实验结果十分有趣:第一组青蛙生长正常;第二组青蛙几乎全部饿死;第三组青蛙对食物十拿九稳,手到擒来。于是有了青蛙“见动不见静”“一动必被擒”的实验结论。
青蛙作为两栖动物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留下了“见动不见静”的遗憾。这是它的局限性。有人说“见动不见静”没什么不好的,世上万物都是运动的,能够见动就没有什么局限性了。我不同意这一观点。青蛙的这一怪癖恰恰是在运动的世界中的局限,是青蛙不知变通的表现。的确,事物在运动着,而青蛙却又拘泥于相对自己运动的事物,对于相对自己静止之物视而不见。青蛙若能改变一下位置,换一个角度去看事物,那仿佛不动的食物不就动了吗?事物“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必须变通,变通才能有竞争力。面对干变万化的世界,有人磋叹而不知所措,殊不知只要适当地转换角度,用新思维去看,去想,去做,一个新世界也就在眼前了。那陈腐保守的思想,终会被历史所抛弃,就像青蛙眼跟前看着食物却活活饿死一般。
青蛙的眼睛有局限,但这并不等于说它没有优点。蛙眼对静物之愚笨,更鲜明地突出了它对动物的辨析力和敏感度。即使青蛙处在那样陌生的环境中,也能从容不迫地擒住猎物。这是自然的选择,使蛙这一物种在世界上能因此而生存。因此,不能过多地叹息蛙眼的局限,更应看到其中的进步性,对新环境善于适应。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多姿多彩的变化不断呈现于眼前。当我们能迅速地对变化作出反应,用理性的思考解决新问题的时候,我们应当笑着对自己说:“我是一个适应时代的人。”
蛙眼就是这样,局限中孕育适应,适应的过程中又产生局限。于是事物在矛盾中发展,真理在矛盾中被发现。就在这样充满哲理的思考中,我们认识了世界。于是我们应该感谢蛙眼,透过蛙眼,我们对自己,对人生,对世界的认识更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