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在有些人看来是艰苦而不光彩的。然而,我倒不这样想。我曾用扫猪圈的手,画了一幅《山谷齐鸣》图。那时候,我们的祖国正处于严重的困难时期。党和人民都在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我用这幅画抒发自己的爱国情怀,目的是给人们以信心和力量。
《山谷齐鸣》图,画面上是一只锦鸡,站在山崖上引颈高鸣,石岩之下,簇簇山菊,铁杆繁花,棱骨钢焰,多么生机勃勃。是的,这火热的生机,是我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我认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每一幅画都该注入一个共产党员的火与力。
无庸说,养猪场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在那些日子里,我与文化系统的几十个“右派”一起生活,垦田百余亩,养猪七十头,每年上交猪肉三万多斤。一九六O年,我们办的养猪场还被评为市宣传系统先进单位,我自己也波评为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里党是不会忘记她的每一个儿女的。当时,文化部副部长徐平羽两次来沪两次专程到宝山看望我,叮嘱我:“要经得起考验,党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正是抱着对党对人民对祖国对艺术的坚定信念,在饲养场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有意义的岁月。
一九六四年,我又被调回画院来了。不久,十年动乱开始了,灾难再度向我袭来。我因青年时期在南京搞地下斗争被诬陷为特务;我在狱中与敌人斗争被诬蔑为叛徒,什么“漏网右派”、“走资派”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一股脑儿全加到我的头上,我终于被关进了“牛棚”。一九七三年,我被从“牛棚”释放送往干校劳动。稍得一点自由,又重操旧业画画。那一幅雄鹰图,是我在牛棚中构思许久,在心中默默画了儿十遍的画:灰蒙蒙的天空,雄鹰在搏击风云振翅飞翔,近处乌云翻滚,雷电欲至,但远处却有一线光亮。因为我心中总是这样想:党是不会忘记他的儿女的。
在干校,我养过猪。这是我生平第二次当猪信了。不管春夏秋冬,我总是守着自己的猪圈。因为那时,我妻离子散,已经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干校的生活,没有磨去我的意志,相反,我却因祸得福,趁此时机,贪婪地吮吸着民间艺术的乳汁,自己偷偷地作了大量的画稿,耐寒的秋菊,火红的杜筋,傲霜的腊梅,金黄的向日葵,报春的燕子……都成了我笔下的画题。我记得在干校劳动时,有一位同志受尽磨难,情结低沉,我便给他画了一幅充满生气的《荔枝图》。我还给一位同志画过一幅《雪中腊梅》,寓意是:虽是严酷的冬天,但生命并未隆息,春天一定会来临。
粉碎“四人帮”,我浓墨重彩再写丹青。画了《从此岁不寒》。画面上磐石旁一丛秋菊峥嵘而生,生气盎然,右侧一片鸡冠花绚丽多彩,娇艳明丽。画题是取自陈毅同志诗词
“开国小言”中的一节:“人民庆开国,宇内浸狂欢。幽燕秋花发,从此岁不寒。”陈总抒怀于开国大典之日,我借此庆贺第二次解放。
一九七七年,我重回画院,负责纪委工作并兼油雕室支部书记。此后,又正式授予我而师的职称,并推选我为市“美协”理事和市少数民族事务委员会委员。我为自己受到过多的荣誉而不安。用什么来报答党和人民?我感到只有发奋地工作。我已年逾半百,且体弱多病,但我决心竭尽全力用画来表现祖国的美,来讴歌党的伟大。前不久有位画友应邀去美国讲学,临行前到我家话别,他和我一样曾受过“四人帮”的折磨,此时出国百感交集。我对他说,千万不要因为个人的一点挫折误解党,埋怨祖国,没有党会有我们的今天吗了没有祖国会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