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我从交通大学毕业后,到四川的航空研究院工作。当时的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成天忙于打内战,根本没有什么航空业可言,更谈不上什么航空研究了。看到自己所学的东西无法发挥作用,我思想很苦闷,就想到国外去找出路。一九四七年,我进了美国密执安大学研究生院专攻航空力学。过了两年,大陆就获得了解放。我当时虽说对共产党不很了解,但从各方面来的消息中得知,祖国大陆在党的领导下,日新月异,面貌大变,心中十分向往,觉得共产党能把旧中国那个烂摊子改造好,新中国有希望!因此,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尽量多学一些本领,早点回来为建设祖国出力。
就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美国发动了侵朝战争,把战火烧到了我国,并对我国实行了野蛮无理的“封锁”。这时,美国国会专门通过一条法律,允许中国在美学生找工作,千方百计想把中国学生拖在美国。不久,又听说美国政府将要禁正中国留美的理工科学生返回新中国。一听到这消息,我急了,原想再多学点东西,这时也顾不上了,赶快去办理回国手续。一些老师和同学好心地挽留我,他们说,大陆刚解放,还不知今后怎么样呢?你先留在美国不好吗?我想,留在美国,科研与生活方面的条件的确要比国内强,从个人来讲,是舒服的,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能为自己祖国的强大出一份力,尽一份责,将是终身的痛苦和遗憾。再说,自己的祖国不强大,我们在国外寄人篱下,终究要被人瞧不起。所以,我谢绝了师友们的好意,还是选择了回国的道路。当我乘坐的轮船离开美国后,美国政府的禁令就下来了,我成了当时最后一批离开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中的一个。
一踏上祖国的上地,处处都感到温暖和可爱。刚到广州,就有七、八个单位争着聘请我。一九五一年年底,我到大连工学院教授流体力学等课程多一九五五年院校调整时,我到了上海交大。二十多年来,我开了流体力学、船舶结构力学、塑性力学、属壳理论等十多门课,有些课是国内过去所没有开过的。看到自己的学生一批批走上祖国建设的重要岗位,我感到最大的幸福和满足。想到自己能够在教学工作中为祖国建设出一点力,我更加深信,当时我选择早日回国是完全正确的。一九七八年,我作为交大访美代表团的成员到美国访问了近两个月,碰到许多我当年留学时的老同学,其中很多人是知名学者,但他们都为我当年的选择而高兴。有的老同学还为自己没有能为祖国富强出力而感到惭愧。
两次去美国,前后对比,我有个很深的感受:国家的地位高了,个人在外国的地位也高了。解放前的中国人,在美国备受歧视。就拿租房子这样的小事来说吧,有些房东明明有多余的房间,见是中国人,就推说有人租了,不租给我们。而一九七八年去美国时,美国人民对我们就很友好,很热情。这当然不是对我们个人,而是对我们国家的尊重。应该承认,美国的物质文明和科学技术水平总的来说是比我们高,同三十年前比,电子计算机、激光技术、传感器等,得到了普遍的应用,高楼大厦多,汽车多,商业.七电气化、自动化程度高。但是,社会风气却很差,偷盗、抢劫、吸毒等犯罪活动很猖撅。我们在美国访同期间,不少老同学对我说,你们夜间出门时,口袋里要放几十元美金,一旦碰到抢劫者,交出去就可以过关,否则就可能挨闷棍。在这方面尽管我国也存在一些问题,但比起美国来要好得多,可以说有根本的差别。
由于十年内乱的破坏,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与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又拉大了。但我认为,三十多年来,我们毕竞打下了一个较好的基础,有些人才和设备并不比国外先进水平差。只要国家安定团结,政治上稳定,又有党的正确路线的指引和党中央的强有力的领导,有各方面的支持和努力,在不太长的时间内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是完全可能的。现在党中央十分重视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原有的一支科技队伍正在进一步扩大和提高,这几年大学招生又发现了很多好的苗子,经过精心培养,很快就可以出人才,出成果。
我今年六十二岁了,身体尚好,要抓紧时间争取在晚年尽量多为国家效力。从一九七八年到现在,我已经带出了四名硕士研究生,我还要争取多带几个,目前正带有五名硕士研究生和两名博士研究生。希望他们将来能挑起教学和科研的重担。不过,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我年纪大了,精力比起中青年总是差一些,要我冲锋陷阵不太可能了,只能在科技攻坚战中起点带路的作用。往前闯,主要靠中青年。这就好比是打乒乓球。解放前,我国的乒乓球艺落后,可说是默默无闻,后来,傅其芳等同志辛勤培养了一批年轻运动员,终于为祖国赢得了荣誉。我们这些人,自己要想争“冠军”是不大可能了,只要能象傅其芳等同志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年轻人在科技领域里当“冠军”,就是对国家的最大贡献了。一年前,在学校党组织的支持下,我与几位同志自愿组成了一个老中青结合的科研组,也就是希望在出科研成果的同时,出一批人才。现在一个“梯队”已基本形成了。我们这些人把班交好,让我们的祖国在一代又一代的建设者手中变得日益强大,繁荣和可爱!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事业是大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