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题目是套用鲁迅的,但这则话题侄。百分之百是现实的。话说时下文坛人士,从顾客与卖 主的关系中引进读者是上帝的观念,作为读者的一份子,老迟是颇为赞赏这一“引进”的。因为它符 合我们社会主义文艺方向,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精神。符合马克思主义基木原理和共产党 人的宗旨。
可是这一观念似乎并不那么牢固,有时上帝竟会“活动变人形”,就如卡夫卡的《变形记》那样 。这次我看到的是上帝变成了蚊子及恶乞。事情原委还得交代一下。话说一位读者来信,对一个大刊 物未发表过较多脍炙人口的好作品表示遗憾,也就是希望有好作品问世的意思。也许来信口气略重一 点,最多也就是带点质问的语气吧。照理这一点点语气问题对于把读者视为上帝的刊物编者不应成为 问题的;至于在党校进修过的刊物编者就更应该是能容纳得了的吧!因为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的一员 ,应有解放全人类的襟怀。可是奇怪得很,曾在党校进修过的刊物编者,竞写了洋洋洒洒的宏文,对 这封读者来信大张挞伐,时而含沙射影,时而旁敲侧击,进一步斥之为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又斥之 为讨一杯咖啡要加上一套西装的狠恶的乞丐。于是乎上帝就要变成蚊子、恶乞了。读后使人不胜感慨 之至!
我国文学史上虽没有像时下文坛那样,提出读者是上帝,但尊重读者是有传统的。吕不韦的《吕 氏春秋》高悬咸阳市门前,征求修改意见。竟至赏以“一字千金”。无论吕不韦当初如何想,但“一 字千金”成了尊重读者的风气在文学史上流传。白居易这位以“为民”而作的大诗人,应算是尊重读 者的模范。笔记著作中说他每成一诗总要征求一位老太婆的意见,修改至她满意为止。他尊重读者的 风范成为文坛佳话。比白居易晚,已经到了晚唐时代的李频与方干、郑谷与齐己,宋代的曾几与韩驹 ,元代萨都刺与山东老史的“一字师”故事,因提意见而被奉为“师”。这种文坛佳话可谓数不胜数 。这种尊重读者的风气,虽不至于“上帝”但亦至“千金”、至“师”矣。这种风气还是发扬光大为 好。因之,我赞赏读者是上帝的观念。
常言道“上帝无言”。读者是上帝,但这个上帝并不总是无言的。他们认为某刊物未发表出脍炙 人口的好作品,提个意见也应是很自然的事。至于在党校进修过的编者,认为在自己编辑的刊物上某 篇作品称得上脍炙人口的好作品,自然也可以开出一串名单来,由广大读者去评判;何必编者滔滔不 绝?这岂不变成了卖瓜的王婆,有点自卖自夸的味道了!读者是有自己评判作品的权力和自由的;读者 议论批评,应该说是正常现象、好现象、值得欢迎的现象,刊物编者与作家,似乎应该鼓掌欢迎才是 。为什么读者只议论了几句,就由上帝变成了嗡嗡叫的蚊子呢?这和卡夫卡的《变形记》差不多了。 当然,变形的程度要大得多,卡夫卡所写是“人”变甲虫;而这里是“上帝”变蚊子—由至高无上跌 落到最渺小最可恶。
尤可奇怪的是当读者发出希望出现多一些脍炙人口的作品的呼吁时。这上帝又竞变成了向富人讨 乞的乞丐,而且是讨一杯咖啡还要捎带一笔置装费的顽恶乞丐。这位在党校进修过的编者大概很得意 于这个比喻。不过,当他得意洋洋地甩出比喻时,却如高兴地翘起尾巴的孔雀。原想显示自己的“美 丽”,却露出了最不光彩的地方。你看,这位编者先生把自己摆在了富人、施舍者的位置上,而读者 则是匍匐于施舍者、富人脚下的乞丐。这就是这位在党校进修过的编者对编辑(包括作家)与读者的关 系的“定位”。可见有些人口中念念有词,把读者比作上帝,但内心深处却另有所比。这是何等有趣 的“反差”!上帝只是挂在嘴上的,骨子里还是接受施舍者、是乞丐。
这就很清楚了,既然读者是被施舍者,是乞丐,那么自然就不能有什么意见了。乞丐能对施舍物 说什么好坏吗?残羹也好,剩饭也好,臭肉也好,骨头也好,你就只有接受的份儿,哪有你说三道四 的位置。一边去吧!你要是说什么,那就是非分之想,就成了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就成了讨一杯咖 啡还要加一套西装的恶乞。这就是上帝怎么变成蚊子以及恶乞的关系之所在。这就说明了,读者是上 帝的观念,在某些同志那里,只是一件随手拈来的道具,需要的时候拿来挥舞一阵,目的是装扮自己 ;一旦上帝有言,那么,对不起,你变成蚊子、乞丐去吧!
看来确是应该进修,进修一下社会主义文艺方向,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理论,进修点 马克思主义文艺基木原理,了解一下文艺与人民的关系。此外,还应了解一下读者这个“接受主体” 的特性。要言之,既是“接受主体”,就必然有自己的“主体意识”,表达“主体意识”怎能是嗡嗡 叫的蚊子!他们也绝对不是由编辑塞给他们什么,就只能领受什么的受施舍者,他们绝对不是乞丐!进 修这些,对一位社会主义社会的编辑,想来是很必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