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帽下藏白发,工作服上挂泥浆,抱起钻机突突叫,多象打的机关枪。
象机枪啊是机枪,真象当年在战场,来个连发不松劲,要给大山开开膛。浑身劲头往外冒,汗水顺着皱纹淌,锋利钻头对顽石,打的都是攻坚仗。
上甘岭上打阻击,今日坑道摆战场。要问他是那一个,咱们团的老团长。
……我的头发湿了。浑身沾满了泥浆。清明节特有的雨丝欲断还续,从遥远的天际无声职落在荒凉的山野。我踩着泥泞艰难地走着,寻找着,任凭雨水洒在头上、脸上、身上。
找到了,找到了!“妈妈,妈妈!”我的心在额抖,“妈妈,原来,原来您在这里!”我流着泪抚摸这孤独的墓碑。“妈妈,您孤独吗?我来看您了,您笑吧!”我的手在抖,一切都模糊了,模糊了......
往事闪电一样掠过心头。我出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作为“牛鬼蛇神”的第二代子孙,我被剥夺了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权利,是她,据说是外婆的远房侄女——一个生活在偏僻山沟的独身农村女人,不顾一切地收养了我。她那么爱我,为了我,她不惜一切,甚至生命。因为她说:“波儿,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我叫她“妈妈”,应该叫她妈妈!
妈妈,您总是那身打扮:上身穿着带白点的紫色罩衣,下面是一条肥大的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洗得发白的黑布鞋。头发剪得短短的,仅齐耳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笑得那么真挚,那么慈祥,妈妈,那种笑只有您才有,真的!
您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岁月吗?一定记得!……那时我才五六岁,一天,阳光灿烂,天晴朗得可爱,我和您——妈妈一起去小菜园摘菜。对了,那个小菜园就在山下,您在园子里摘菜,我在园旁玩。突然,我看见一块大石头,握,好大的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我了,我大叫一声:“妈——”人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刹那间,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推开,我掉进了土坑,石头滚过去了,下面压着您,不省人事,裤腿子都红了。医生说,要是再重点就残废了,我没命地哭。妈妈。您还记得吗?
有段时间,好像是闹旱灾、没有粮食,我们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而且仅是两个红苕。妈妈,您是那么讲面子,每当中午人家吃饭时,您也生起火来,把水煮得开开的,弄出一缕缕烟,让别人以为我们也在吃饭。我经常闹着肚子饿,瘦骨嶙峋的您总是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我一点。晚上,我从梦中醒来,常听见您轻轻的抽泣声,以后,我再不闹了,因为这样妈妈会伤心的。我那时认为世界上没有比让妈妈伤心更令人难过的事了。
那一次分离,妈妈,你一定记得的。我快七岁了,要上学了,爷爷奶奶也平反了,有个陌生人来接我,我们坐在马车上,我隐隐记得您流着泪对我说:“波儿,好好念书,不要忘了俺......”马车动了,我挣扎着,想从陌生人(爸爸)的怀里逃出来,我大叫着:“妈妈,快来救我!妈妈,妈妈,您不要我啦?”
后来,我到了城里,您还不断地捎信来,托人给我带鸡蛋、布鞋等。然而,您却不知道,您惟一的亲人已背叛了您,我甚至为自己有一个农村妈妈而感到耻辱……
两年前,您忽然来到我家,说是来城里看病的。您微笑着看我,希望我再叫您一声“妈妈”,然而,从我嘴里脱口而出的却是“大姑!”我看见您的脸色变了,惨白……那些日子,我居然一直叫你大姑。
没想到这次见面却是永别,我把您送到火车站,您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波儿,你要好好念书,不要像我一辈子受苦受穷。”我打最着您,依然是一身紫色白点罩衣,肥大的黑裤子,发白的布鞋,齐耳根的头发,已有一半被岁月染白,在夕阳中,轻轻地飘动,脸上是苦笑,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像一条条崎岖的小路,记载您经历的多少辛酸苦辣。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我心头。当火车开动时,我大叫着:“妈——妈——,我永远忘不——了——您——!”追逐着这吞云吐雾的怪物,我奔跑着。您仿佛听见了,笑了,那真挚的,慈样的,只有您才有的微笑!您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后来是爸爸告诉我,您得的是绝症,活不了多久了。我多么痛苦啊!生怕噩耗传来。但事实却是那样的无情,我竟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那天是4月5号,正是清明节。
今天又是清明节。妈妈,我来了,我来看您了。在这孤零零的山头,只有我伴着您。妈妈,我永远忘不了您。妈妈,您原谅我吧,原谅我吧!雨水淋湿了我,我不在乎。黑夜降临了,我不害怕,和妈妈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我流着泪,唱着:“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女儿有个小小心愿,愿还妈妈一个吻……”妈妈,您还孤独吗?去年的清明节,我没能来看望您,听说您临终前一直呼唤着:“波儿,波儿……”今天又是清明。我一定要陪伴您多坐一会儿,我有好多话要跟您说,妈妈您听着……
天黑了,山头只有我和妈妈。雨仍在浙渐沥沥地下着,妈妈。今天又是清明节……
随着自修课的预备铃声,小张同学急匆匆地跑进教室,用手帕使劲地揩着头上、脸上……的黄色烂泥浆。接着,老师也走进了教室,关心地询问小张说:“泥浆是啥地方来的?”小张一本正经地答道:“刚才在厨房间门口喝水时,不当心踩着了铺在地上的木板,泥浆就……”老师接过他的话说:“就冒到了
你的头上、脸上……是吗?”同学们都笑了起来,于是,小张又
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不信,你们去问问x x同学。”
乍一听,似乎小张说得有根有据。但是仔细一想,觉得他的不是事实。厨房间门口,由于地势低,经常积水,所以那里的烂泥浆是黑色的,而小张身上的烂泥浆是黄色的,显然,他说的是假话。
那么,他身上的烂泥浆是哪儿来的呢?大家议论纷纷,真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突然,一个同学提醒我们说:“只有学校门前才有黄泥浆……”
小张眼看谎言将被揭穿了,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嗯,是的,刚才在校门外买冰棒时,60路公共汽车转弯调头时溅的。”
这个解说像是无懈可击了,但是,我们又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分析着:学校门前的惟一的一条马路被挖掘了三米多深,准备铺设排水管,所以60路公共汽车只得改道在我们校门旁边的一块狭小的地方转弯调头,地面被车子压得坑坑洼洼,有时积粉黄色的泥浆水(是从挖掘后的马路底下抽上来的),这是每个同学都熟知的。由此可见,小张身上的黄色泥浆是在校门前溅上的。但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印路车在场地狭小、行人络绎不绝的地方转弯调头时,它的速度很慢,所以,烂泥浆不可能溅到行人的头上、脸上。
这样的推理,小张同学口服心服,他深有感触地说:“说谎是不符合逻辑的!”那么,泥浆是自己飞到小张身上的吗?当然不是。我们诚恳地要求小张同学说说身上泥浆的由来,他尴尬说:“课后,跟小高同学在校门口买冰棒时,开了个玩笑,我故愈用力推了他一下,想把他推到水塘里,他一个趟超,一只脚插到了烂泥浆里,我正得意忘形,笑得前俯后仰时,他立即就回敬了我一脚……”
泥浆之谜就这样被我们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