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爆,箫声莞落蕴满天。人影斜斜,红透了这一屋子的光亮。凝着这眼前的白发老媪,白发中夹杂着几根青丝,随意用只簪子掐起卷卷的头发,宽松朴素衣服干净带着清新的香气。或许是菊花的香气,亦或许是茉莉的清新,弥漫这整个屋子每个角落。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瘦弱,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就如此安然的斜倚在摇椅上。一摇一摆,怡然而清幽。近古稀之年,尚能锄田种花,施肥养鱼,人生岂不乐哉乐哉。
老媪青年时随着父亲在城里上了女子中学,略懂些学问,恰如老媪自己说的那样:“什么知识分子,只是略知道了些文字罢了,舞文弄墨也要凭真本事,咱自己知道,咱弄不来。”那时时局动荡,知识就奢华得很呐。
“我的家里本是个烟铺,在县里村里也算大户人家,可在我出生的时候,家道中落,我的父亲好赌,几乎输掉了整个烟铺,要不是我奶奶,指不定整个家宅都得赌进去。可是,我的父亲实在是个聪明人,能找到挣钱的路子。他去县里赶集卖木头,说来也巧,这县里卖木头的还真不多,父亲还真是是挣了钱的。”
“父亲这辈子是个混日子的人,不算能干,曾经也走了歪道了。不过,父亲一直坚持着让我们姊妹三个读书上学,就算家里再难,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父亲说过,不读书没活路。这话我到今天一直都记得。”
老人在外地读了师范学院,开始当了老师,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在这个小城里,也稍稍有了些名气。可是,上山下乡让老人不得不离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们,离开自己最热爱的讲台,放下自己翻皱了的教科书。拿起工具在村里下地干活。
“那个时候,没有吃的,青年点的人民只吃馒头没有菜,我和我爱人就把自己从家带来的一坛子大酱分给每家,有福大家一起享嘛。”
从老人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那时的影像。一对新来的夫妇在田间劳作;一边他们又把自己的菜送给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朋友们。
“那个时候的人很朴素的,可能是大家都困难,所以人心向善,都很团结。”
夜晚田间蛐蛐儿叫嚣着比赛,晚风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天宛如一张泼了墨汁的宣纸,悬挂着怜人的缀缀繁星,个个觊觎别的光亮,闹着要挣着独占鳌头。像极了争宠的妃子,真是恍然一亮百媚生。
老人挑了挑烛芯。灯烛如故,爆声也迎合着箫声热闹起来。泛着烛心的燃烧,暮然明暗。融合着夜色深沉静谧下来。一户人家,两只人影相合相离,氤氲出世间最怜恋的人情冷暖。希望这光景能够永恒。再回眸若干年久,意境尤新。
“后来,我就一直在这个村子里教书。城里的孩子条件太好,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需要未来的孩子们。有时候,自己得到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了。”
老媪打了个哈欠,有些许困意。
“听奶奶讲了那么久,不困吗?”
“奶奶,我问你个问题,爷爷是做什么的啊?”
“你爷爷啊,他也是个老师,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下次再跟你讲了。”
奶奶挑灭烛心,屋子骤然暗了下来。箫声早已不再,我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凝着她的眼,静静的睡去。
呓语:“奶奶,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