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素秋的天很蓝,独自倚在红叶铺成的小路旁,脚下踩着柔软的树叶,感受着秋阳洒下,溜进树叶间的斑斑驳驳,倦读一卷诗篇。偶尔挑起眼帘望一眼那享受日光的安详面容和那一缕在微风里摇曳的青丝。
抿一口菊酒,任一股清涩的酒香在口腔中肆意弥漫,像一朵清菊深深地绽开,一直暖暖地开到心底。沉淀着醇香的菊酒是他送的。泡菊花酒是重阳节的旧俗,想必很少有人再记起了吧。“这酒味道清淡,却并不难喝,是以前常作饮品来喝的,而今酿这酒的机会是不多了。”他说,“这酒香是儿时最深的记忆了。”
他是一个老兵,曾经还是“抗美援朝”队伍里的一员,这是他对我讲述的最多的故事,他说,那是他一辈子的闪光点。我与他在素秋的林荫道上相遇,我一脸关切的望着他满脸的苦闷,他却拉我听他讲《诗经》《楚辞》,读惯了北岛的朦胧与汪国真的悠扬,我自然是不懂古文的,却又不忍打断他热切的话语和兴奋的目光,也便耐着性子听他诉说。他本该老有所依,却从未听他提及自己的子女,我也曾试着打探,他却冷笑一声“无子亦可活!”对于他的气话,我只是笑笑。每当提起他日益变白的鬓发,他眼眸中的无奈与愁闷我全看在眼中。
我只拿他当一个慈祥的长者,而在旁人眼中,他却是一个怪人,脾气暴躁,终日孤独,嘴里又常常嘟念着什么,被看成怪人也不足为奇了。他说,“实在闲着无聊了,便自己和自己聊天,畅谈生活,宛如一双好友。”我捧着肚子咯咯直笑,心里却好似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仅轻轻一触,却隐约的作痛。看着他一副得意的样子,我苦涩一笑,主动捡起了那卷《红楼》,轻轻地吟诵,看到他如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细细聆听,我十分欣慰。
有时候,看他的某一缕青丝在风中抖动,我便想象着我的夕阳岁月是否也如他这样,老无所依。在人生最后一段道路上,即使眼花了,走不动了,也要孤独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那么,这条路上,我望着前方的路,那里将是无尽的黑暗和漫长的孤独。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我竟惊恐的冒了冷汗。
原来孤独可以在心中积攒到如此沉重,我定一定神,却意外地发现爸妈的头上也多了几缕银发,参杂在枯黄的发丝中却显得格外刺眼。他们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言语,却默默诉说着岁月,作为他们已经走过的痕迹。
待到他们双鬓发白,只求有人陪他们金秋里登高望远,有人为他们吟诵《诗经》《楚辞》,有人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有人陪他们饮酒,醉里笑看鬓发一点点泛白,有人为他们的夕阳之路再点燃一盏灯火……在风风雨雨中捱过了人生,终于在风烛残月之年放慢脚步,用仅剩的时间再把美好的世界深深的印在记忆里,带到轮回中。能为他们引路的只有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看透了很多: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索求,真正得到的却很少,就像我们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收获。我们自然是不该忘恩的,更重要的是,谁都不愿意在古稀之年,面对着苍凉大地,还在苦苦寻求“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
梦降落,
心易碎。
可怜何方人醉,
迷茫前程何处留。
谱写人生累,
今昔亦今昔。
该往何处归,
落寞、心碎。
挽发人儿几梦回,
摘取梅花绘。
犹如梅花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