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大院里。和别的院子一样,在它的中央安置着用青石堆砌成的,被岁月磨洗得发亮的古井。清澈见底的井水曾养育了数代人。它是人们生活的中心,也是整个大杂院一切历史的见证人,它见过人们争吵,也见过大杂院的融洽,和谐,欢乐。 就在那春风送暖的三月里,大院中搬进了一位新住户—刚调来南京的某中学的姓刘的女教师。 在这位女教师眼里,那口井似乎是太落后,太累赘了,而要用井边那唯一的吊桶打水,对她来说也确实是个难题。她试了三次,可那水桶就像跟她作对似的,总不往下沉。 这时,大院里离休的老党员李伯走了进来。他刚刚参加了街道组织的植树活动,满手的泥土把老茧整个给描画了出来,斑白的两鬓还流着汗水。然而,他连身上的灰也没来得及掸一下,就走上前笑着向她说道:“我来吧!”便一口气帮她足足拎了四五桶水。
可她由于心里满是怨气,“谢谢”都没说一声,只丢下一句话:“这井‘真差劲儿。我迟早得离开这鬼地方。”便走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周围树上已是蝉声四起,供托着大院里围坐在井边摇着蒲扇聊夭说地的人们,显得热闹非凡。 “昨儿,女儿怕我退休后寂寞,送来了一部彩电,20时的。来,我搬出来大家瞧瞧.”“别了,搬来搬去的,会弄坏的。”“怕什么?有福共享嘛。”“好,老李,那咱们就瞧瞧。好呢,我也去买一台,我那个黑白的早就想换了。”一会儿,彩电就被放在了院子中。大家围坐在电视机前,聊得更开心了。 “咦,刘老师呢?也叫她来看看吧!”“好啊.”但是,从那丝毫没有动静的门缝里,回答却是“我忙着呢,哪有时间跟你们聊天。”井边的人们沉寂了下去。“哼,有什么了不起,总瞧不起人,亏得老李还总惦记着她呢。”
邻居小陈低声怨道,“算了,算了.教师都挺忙的。大家也都是邻居,就包涵着点吧。”李伯劝解着。也许是因为大杂院里的人性情一向比较开朗的缘故,不一会儿,笑声又飘扬起来了。 又一夜,当人们即将入睡的时候,李伯像往常一样去锁院门。“唉呀!刘老师家着火了!’’四邻闻声都从房里奔了出来。 “我先去叫救火龙!” “不行,来不及了。” “她家门锁着,家里没有人,怎么办呢?” “撞吧" “行吗?’’ 大家都好像没了主意,七嘴八舌地争论着。 “快别争了,我来撞门,你们大家赶快提水!”还是老李阅历广,临危不乱。在他的带领下,人们都各自有条不紊地投入了救火中。从井边到刘老师家站成了一条直线,一桶桶水被迅速扑进了熏得人睁不开眼的烈焰中。老李站在第一个,他的两腿有些发抖,但立刻又挺直了腰杆,惟恐被人察觉。 没多少功夫,火被扑灭了。
这时,刘老师也闻讯赶了回来。看看大热天里,大伙被烟熏得发黑的脸,她的无限惭愧涌上心头,第一次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谢谢大家!" 后来才知道,是刘老师把未燃尽的煤基放在旧漆桶里,才引起了那场火。丫 不久以后,在八月桂花飘香的季节里,刘老师工作的中学新盖了教师宿舍,她也分到了一套新房子。 这天,当大院的人又坐在井边聊天说地的时候,她第一次放下手中的作业本,走到井边纳凉处,大家顿时又都静了下来,睁大眼睛惊奇地望着她。 “明天,我就要搬家了,我真舍不得大家,还有这口井,”她首先开了口,“谢谢你们这半年来给我的照顾。”听她这一说,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没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这也是应该的。,,对了,明天要不要帮忙?"李伯总是想得周到。“噢,不用麻烦您啦,您现在在街道上工作也蛮忙的。”虽只片言只语,但她分明是感到了一位党员关怀和街道党组织的温暖。 不久,大杂院的人们都搬进了新建成的住宅小区中,这座陈旧的大杂院和这口古老的井,也将被时代所淘汰。然而,党的温情却被留在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留在青年一代的心中,留在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