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我拿着燕大录取通知书走进燕园,听到的第一支歌是《光明赞》。“兄弟们向太阳向自由 ……”歌声里,向着那光明的路,我找到了熟悉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把自己汇入的人生,迎来一批又一批新同学,激励着他们走向严峻追求光明,赞颂光明,为光明而献身。那是回荡在母,那是我在母校怀抱里倾听的摇篮曲血液里,它刻印在我的心上。将近四十年已。过去了。每当我走进北大朱红的西校门,贝公楼(办公楼)前庄严的华表,它浸透在我的等待着回答: 啊,燕园熟悉的校园总使我激动不,深沉地注视着我,仿佛 “记得母校的期望吗?”!这里留下我们青春的脚步生时代对未来的希望,对祖国的奉献。,这里记载着我们学穆楼(外文楼)朝阳的一面墙壁曾成为民主墙,这里曾留卜我们的签名,为反对黑暗统治,怒吼、抗议、呼吁、宣言 ……
在白色恐怖的岁月里,穆楼深思地伫立着。楼前不断热血澎湃的人流,一颗颗赤诚的心,团结得紧紧。睿楼(俄文楼) 的教室里,曾请来秘密奔赴解放区参观的教授们讲述见闻。他们带回了令人鼓舞的消息,他们用大家都能理会的语言,含蓄地描绘了激动人心的情景。指出了中国的希望。 姊妹楼的麦风阁(北阁),成为学生运动积极分子经常出人的活动场所。对面的甘德阁(南阁),却日夜不断音乐系的古典乐曲声,两座小楼里的活动形成强烈的对比,真是各有各的天地。 幽静的燕园里,湖光塔影、石桥竹林……但它并没有成为世外桃源,多少有志青年肩负起民族的希望,为新中国的诞生英勇地战斗着。石舫、岛亭,美景如画,成为民主运动最好的秘密接头地点;星光月色,林间小路,为革命者扮成情侣罩上朦胧的纱幕。同学们组织的各种社团:“高唱队”合唱团、“海燕剧社”、“永恒诗社”……
活动在学运里,成为一支先进的力量,同学们学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和才能。强烈的爱国心像一条无形的纽带,把师生紧紧联系在一起,大家对民族,对祖国,都有一种自觉的责任感。 燕园,这里有欧洲的民主习惯,也有古老中国的东方传统,互相影响,互相渗透,形成一种混合体的精神力量,影响着每个人的素质。圣诞节师生欢聚的活动,充满了西方情趣; 而宫灯、硬木桌椅、文房四宝、古瓷、线装书,又完全是中国的传统格调。高唱队合唱团演出的《黄河大合唱》令人振奋,燕京合唱团合唱亨德尔的清唱剧《弥赛亚》也使人感动;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和中国书法的条幅,同样引人瞩目地悬挂在教授家中,都给人以美感。 最难忘的是那藏书丰富的图书馆。 记得教文学课的老师让我们写自己的故乡,指定同学们去图书馆查阅地方志。我惊讶地发现:在这座宁静的楼房里,收藏着中国每个县城的志书。
不同省籍的同学都借到了自己需要的地方志,就是很偏僻边远的小县城,它们的历史和概貌也可以在这里找到记述。这件事深深感动了我,强烈地激励着我奋发图强。多少天我坐在图书馆里翻阅乐亭县县志,对自己的故乡有了历史的完整印象。我感到自豪和欣慰。同学们彼此传阅作文,使我们了解了祖国的许多地方。我们在内心深处更加热爱祖国。 解放战争进人最后阶段,国统区民主运动的浪潮汹涌澎湃,游行、罢课、宣传……不久解放军攻下天津,迅速围困了北平城。新中国即将诞生了,我们期望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留给它。燕大将为新中国培育人材,不能让它受到任何破坏。深夜,同学们在校园里巡逻护校,寒霜凝冻在眉毛上,变成了冰眉雪发。狂风呼啸,扑打着单薄的棉袍,大树东歪西倒,甩动着光秃秃的枝条。湖面的坚冰闪着寒光,跑步顿足还冻僵了手脚。没有夜餐,女宿舍有女舍监,准时紧闭宿舍的院门,夜间不能自由出人,男同学从宿舍里拿来热水瓶,使大家一阵阵欢呼。 那是人生道路抉择的胜利。
有的同学决定随父母飞离北平,我们诚挚地劝留。成功了,抱在一起又蹦又笑;失败了,依依不舍地送别。记得深夜里传来消息,清华大学梅校长准备飞往台湾,清华的学生涌去挽留他,恳请他留下来,为新中国的教育事业作贡献。燕大的同学们闻讯也赶到清华园去,只见夜色中人群黑压压一片,静静地站在梅校长的楼前,冷风腮赔,寒星闪烁,大家期待地望着楼内的灯光,校园里一片沉寂。后来,梅校长说请同学们回去,他将考虑大家的愿望,同学们才欣慰地散去。第二天,听说梅校长终于走一r,大家觉得很遗憾。而燕大的陆校长没有走,大家又何等高兴。 当燕园里敲锣打鼓地扭秧歌,欢呼解放军到达海淀区时,教授们都从楼里出来,和同学们共欢乐。雷洁琼教授和严景耀教授热烈地拍手,向着同学们微笑。 第二天,我从教室楼里出来,只见地下组织(C, Y)里我的联系人龚理嘉站在楼门外向我微微笑着,她身边站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解放军。啊!原来是我那久无音信生死不明的大哥从解放区回来了。我发出一声欢叫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哥哥,惟恐是一场梦。大哥在清华大学时名字是葛琴林,到解放区后改名为吴明,我一时竟不能习惯这名字。他和燕大地下党的同志们有联系,急着去找他们,竟顾不上和我多谈就离开了。
后来,又见到从解放区回来的同学们,望着他们身穿制服腰扎皮带,脚穿毛底儿布鞋,朴实中显出一种坚定勇敢的气质,对他们真是又羡慕又尊敬,心中对解放区怀着一种神圣的感情。 紧接着,燕大组织宣传队去石景山发电厂。几十位同学乘坐大汽车开赴石景山,明知夜晚要演出,大家却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一路歌唱一路说笑,到演出上场时,很多同学哑了嗓子。解放军齐唱《解放军进行曲》,满怀激情,声音洪亮雄壮,很有气势。同学们演唱了学运歌曲和苏联歌曲。而《光明赞》的歌声,成了全体大合唱,白区红区的歌声融合在一起了,大家激动得热泪盈眶,唱到结尾又返回来反复唱,情绪越来越激深沉的夜空,星儿眨着眼睛,大家精神百倍,用歌声迎来了黎明。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解放区的代表许立群同志,北平解放后他是第一任团市委书记,后来任过中宣部副部长。 解放军驻进海淀区,燕大地下党派同学去欢迎,随后党就派了工作组进燕园,是两位电影界的女同志,邸力和岳慎。后来诗人光未然也来到燕大,美籍教授向他提出多种问题,记得他在贝公楼前一一回答,其中谈到:“我们把美国当局、美国侨民,区分开来……” 解放军宣传队到燕大演出《血泪仇》。
礼堂里挤满了人,许多美籍教授也跑来看,他们充满了好奇心,想了解解放区的戏剧和演员。同学们则兴奋地跑来跑去像过节日。 新中国即将诞生了,我们将是新中国第一代青年,怎样作好准备呢?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的志愿。 解放大军浩浩荡荡进人北平城,燕大组成宣传队在街头马路上宣传,冰天雪地,同学们背着乐器,敲锣打鼓一路演唱一路又写又画,口袋里装着窝窝头,咬开了满口冰碴碴儿,没有人掉队,没有人叫苦,大家沉浸在憧憬新中国的欢乐和兴奋里。夜晚,住在和平门北师大教室里,地上铺干草,砖块当枕头。天天演出,一天几场,露天、礼堂、车站、货场……革命歌曲激动人心,每次结尾都唱《光明赞》。 新中国就要诞生了,向着光明的路…… 当我们完成了宣传任务,回到燕园,立即被卷进“走出校园”的热浪里,广大同学纷纷报名参加南下工作团,随着解放大军过长江,解放全中国。
北平军管会需要我们参加宣传队伍,我们毫不犹豫地脱下学生装,换上了列宁服。 告别了,母校! 秀丽的校里给予我们美的陶冶,也启迪我们为创造美好的世界而奋斗;优越的学习环境给予我们丰富的知识,也赋予我们远大的理想。在这里,我们认识到个人前途和祖国的命运血肉相连。无私地奉献是时代赋予青年的使命。我们怀着对新中国美好未来的‘憧}r},走出了校门。母校,你教会了我们爱:爱祖国、爱人民、爱知识、爱人生。这深沉真挚的爱,在苦难的磨砺中,在艰辛的岁月里,都激励着我,不失望、不动摇、充满信心地,向往着祖国光辉灿烂的未来。 向着光明的路…… 葛翠琳,1930年3月生,河北乐亭人。1948年考入燕京大学社会学系。现为专业作家。三..三.呀.......‘.皿扭妞祖扭粉毅翻拉妞妞舞共柑妞傲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