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乘汽车去常州,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我只得靠在鲁票员旁边站着。 车到了三河口,上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戴着 “佐罗”墨镜,上身穿着斑马样的花衬衫,下身穿着奔裤。我用挑剔的眼光看着他,心想:这“花衬衫”打扮倒够新潮的。 “花衬衫”在车门边站定,接着上车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只见她拄着一把当作拐杖的伞,穿着一件半新的灰夹袄,右臂弯里钩着一只很沉的布包,左手抓住车门,努力地向上爬。这时“花衬衫”忙把老太太扶上车。刚站定,车子开了。由于启动不好,使旅客急剧地操了一下。那老太太更惨了,伞杖丢到一边,人往前扑,眼看就要摔倒,幸亏“花衬衫”眼明手快,拉住了老人的胳膊。老太太连声道谢问:“小伙子,你去哪)L?”“花衬衫”没有吭声,只见他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好半天才松开手。“血!’’ 我看得清清楚楚,“花衬衫”的鼻子淌血了。这时老太太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手抖抖缩缩地往口袋掏手帕。“不要紧,刚才给扶杆碰了一下。”,’1仑衬衫”安慰了老太太一下,接若回答她:“我去常州买本书,想参加电大考试0“那你是lJl}个一y.位的?”“我还在待业。”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1:扯开话题,对着旅客们说:“哪位同志让个座。”一个妇女立刻站起来。
“花衬衫”扶老人坐好,向妇女道了声谢,便站在老太太身边。我看着“花衬衫”的一举一动,心想:这小伙子真会赶时甩,也学起雷锋来了,看他的一身打扮和他做的事怎么也挂不上钩。我正处于疑惑的时候,售票员喊买票了。人们都纷纷掏钱买票。忽然听见“哎呀:我的钱不见了。” 原来是那位老太太。只见她颤抖着嘴唇说:“我的三十元钱给小偷扒了,这叫我怎么上城看老头子呀,老头住在医院·“.“”旅客们见老太太万分焦急的样子,就七嘴八舌讲开了。“怎么你的儿女不陪你一起出来。”“你的钱放在哪了?”那老太太抹抹眼睛指着夹袄口袋说:“钱就放在这个口袋,我没有儿女……”这时售票员走过来冷静地问她:u大妈,不要急,再好好找找。不会错的,我上车前还在站前商店买过东西,钞票还在。”人们都以同情的眼光望着她:“刚才有谁扶着她了。”一个男人高声说。这时我心里一动,马上想到“花衬衫”。因为我站在窗口,居高临下,“花衬衫”和老太太上车的前前后后,我看得最清楚。于是我飞快地膘了一眼 “花衬衫”。
只见他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一只手伸在裤袋里,好象樱着什么。这下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转眼看看其他的旅客,大家也象我一样,用鄙视的眼光注视着他。忽然,听见有人对老太太说:“我这五元钱,你先拿去用吧。”我一看,说话的原来是 “花衬衫”。只见他正塞钱给老太太。老太太激动得抓住“花衬衫” 的手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都诧异地望着“花衬衫”。他们的心理可能也和我一样,不是称赞,而是怀疑。因为大家都会明白,车上不算挤,靠近老太太的只有他,现在他这么大方,分明是想转移视线,真是自作聪明。当大家正处于推理之中,售票员叫大家静下来继续买票。售票员挨个买着票,轮到“花衬衫”买票时,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毛钱对售票员说:“前站下车。”“咦! 小伙子,你不是去常州书店吗?’’老太太亲切地问。“现在我不想去 Ton0旅客们听了厂花衬衫”的回答,都指指点点,暗地议论,这又是在耍金蝉脱壳之计,偷了人家二十五元钱想溜,这时老太太听了大家的议论,低着头,不作声,装作理包的模样。我再看看 “花衬衫”,他早已作好下车的准备。没多久,车到站了。“花衬衫”迫不及待和老太太告别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下下了车。 “花衬衫”一下车,车厢里沸腾起来了。
有的说:“现在的小伙子不成体统,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专做不漂亮的事,手脚也真快。”有的说:“小偷真狡猾,为了偷到钞票,先假充好人。”有的述打趣说:“小伙子真勇敢,不怕流血,在老人面前施苦肉计,真是要钱不要命。”车里的议论时起时伏。突然,老太太举着钱高声说:’’我的钱找到了I”这时车箱里静得出奇。不错,这确确实实是三张十块票。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顿时车里又发出了爆炸似的议论:“不该以貌取人”“不该冤枉小伙子。”尤其是穿着入时的年轻人,喉咙叫得特别高,都为“花衬衫”抱不平,责怪老人糊涂。这时老太太只好强打笑脸解说,“刚才上车急急忙忙把钱往包里一塞,记错了地方。” 真相大白以后,一场风波终于平静了。但我还沉思在人们的褒贬中:小伙一子为什么不在众矢之的情况下出来申辩一句,而带着不该属于他的双重痛苦离开呢?他难道不是真正的英雄?这时候,我是多么想再见见他啊!多么想替他买本书送给他。 事情也真巧,下午,我在常州新华书店又碰到了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本《高中数学自测题》匆匆走出店门,这时候我心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花背影,仿佛看到了当代青年的精神风貌,看到了祖国的希望。
妈妈,
如果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就是一条停靠在您身边的小船。
妈妈,
如果您是湛蓝的天空,
我就是在空中自由的飞鸟。
妈妈,
如果您是温暖的阳光,
妈妈,
如果您是厚厚的泥土,
我就是在您怀抱里的一颗小小的种子。
不管怎样,
亲爱的妈妈,
您一定是我最温馨的港湾。
这时,刘流苏醒过来了,发现自己靠在大队长那壮实的胸脯上,不由心头一热,眼角湿润了,小时候,他也是这梦靠在父亲(一位因公牺牲的老爆破工)的胸脯上呀。大队长见刘流苏醒过来,长满络腮胡子的宽脸庞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刚想说什么,防洪抢险指挥部来人心急火燎地把他叫走了。
黎明前,一架飞机在夜空中盘旋,省长在,匕面下达完限二小时内炸河堤、保G市的命令,飞机摆动了两下翅膀,离去了。
消息传来,刘流心里难过极了。他跑下河提.把十指插进地里、深惰地捧起一把芳香的泥土,脸颊上滚下两孩晶莹的泪花。在这片土地上,渗透着他多少弃旧图新的汗水,维系着他多少绿色的希望,铭记着他多少崭新的追求啊。时间啊,你慢慢流逝,洪水啊,你快快消退!
水位仍在上升。
河堤上,响起了大队长深沉的话语:“不炸堤,河那边G市就会被淹没,“七五”计划中的那项重点工程就会泡汤,几十万人口的生命财产就会遭到巨大损失。至于农场,淹了还可以重新建设嘛……”
登上河堤后,大队长那洪亮的声音还在刘流耳旁回响,他不由自主地朝河那边望去,那弧光闪烁的地方,该是周晓在工作吧。
人们终于转移到了远离爆破口的安全地段,导火索点燃了,一秒、二秒、三秒……到了规定的时间,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哑炮里”大队长和刘流脱口喊道,并举着火把同时朝放炮地点跑去,只见刘流用肩膀把大队长撞了个趔趄,奋力跑到前面去了。一边跑,一边高声说:“要是死了,就把我埋在农场……!”
大队长全身愣住了,铁青着脸,僵僵地站在那里,手心握着一把汗。
“轰隆,一声巨响,河堤裂开了二十多米,洪水蹄进了农场的四十万亩土地,人们焦急呼唤着:‘刘……流……!”
刘流,一个年青的犯人,用生命的代价实现了他对人生的追求。
河那边,G市依燃是万家灯火闪烁。
河这边,人们失声痛哭着……
天亮了,瑰丽的朝霞染红了澹水河两岸。曙光中,一架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一个圈,点了点头,又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