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痴猿虚见镜,不能自识。”可能罢……我默望着窗外晚空中不停变幻着的浮云,思忖着。无意间顺手拿过一本书翻翻,一张白色的东西,从书页间悠然飘落,我拾起一看,哦,一张镶着像片的书签:白色的底子上两片灰色的帆,帆上却是一个女孩歪着头,顽皮地笑着。哦?这是谁呀,依稀有些妈妈的模样,然而,妈妈年轻时是这样的吗?我疑惑着,翻到背面,看到两行题词:“快乐地生活,青春底火花永远进跳”,这句子很美啊。这是她吗?我反复端详着。 门无声地开了,一股寒风袭进。我望去,门外,妈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连忙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青菜,一面埋怨她:“妈,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她笑笑,走到我桌前,“嗯?我的照片怎么在这儿?”我惊奇地间:“这是你吗?”
“啊,妈妈当年多……”“时光如水,不能倒流啊1”摇了摇头,她不无惆怅地笑着。随即,又匆匆地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留下我一人,拿着照片痴痴地发呆。曾几何时,妈妈是那样一个清秀、眼里闪燎着青春火花的女孩,无忧无虑,然而… …然而……“ 厨房里,锅碗飘盆交响曲有节奏地撞击着。爸爸悄悄走进房门,轻声问我:“妈妈回来了吗?”我向厨房唠唠嘴。他摄手摄脚进去,“又是这样晚回来。好啊,家里的事情都不做……”妈妈又大发雷霆,我苦笑着:这已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耳朵都听出“茧”了。爸爸说那是妈妈的“职业病”,当教师的,总是大嗓门,把爸爸和我当学生训了。我却不认为是这样,我竭力回想着,什么时候,她变了? 记得前几年,她的脾气还不像现在这样坏,下班回家有说有笑,谈论着学生和学校里的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脾气越来越烦躁。那是去年夏天吧,一天,她回家很晚,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血丝,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支着头。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语,望了我一眼,摆了摆手。我不敢再追问。待爸爸回来,她才对爸爸说了,我在一旁听着。大致是说外婆生病了,奶奶也病了,而我们家钱又不够用,妈妈爸爸工作忙,一星期得去照顾老人好几天。又没钱请人帮忙因而妈妈心里急,爸爸也只在一旁叹气。那以后的日子,妈妈更忙,一回家就放下包,提起另一个包奔向城外(奶奶外婆都住在城外)。
爸爸呢,也连着请假好几天。本来他两人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再加上妈妈学校教学任务重,这样来回奔波,妈妈的脸都浮肿了。我看着心疼,也没办法。听妈妈私下对爸爸说:“我们这一代中年人真苦啊!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又繁重,工资又不高,实在是……”从那以后,妈妈凡事都很急,甚至于斤斤计较,一听到家里有电话,就紧张得要命,生怕哪家老人又病了,她被拖得精疲力尽了。在家,她脾气越来越暴躁,很少再见到往日的轻松的笑容,繁重的家庭负担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我怜惜妈妈,她原来也爱看电视的,然而现在,一看电视却打起吨来,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桃子,进来吃饭了。”妈妈叫我。我倏地惊醒,连忙走进去。妈妈忙忙碌碌地走进走出,端菜、拿碗,头发中隐约闪动着好几根银丝。爸爸对我苦笑了一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饭桌上,妈妈谈论起这个月柴米油盐诸如此类的事,说起钱又不够了。爸爸问:“你们不是经过教改,工资也增加了吗?”妈妈说:“加是说加,但两边老人,杂七杂八一大堆事,负担这么重。听说明年才开始发增加的工资,大概能缓和一下家里的紧张状态吧。” 我坐着,静静地听着,我知道,现在社会上是很重视教师的,想到了该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然而,也许尚未考虑到中年知识分子的家庭负担吧,如果能…… 我很希望能再看到妈妈青年时代像片上的笑容。社会在变化,会想到妈妈和像妈妈一样的人们的困难的,也许不久的将来,妈妈将重新像过去那样快乐吧!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