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底洁白,上手有些许的粗糙。几株郁郁青青生机盎然的草木绘于其上,各具姿态。几个秀美的字写在草木另一侧,上书:《人间草木》,汪曾祺。字迹飘逸灵动,与红绿相映的草木搭配,自有一番趣味。
我第一次遇到它,是在一个凄冷的下午。天色阴暗,乌云密布,心情同天空一样,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只是为了消遣,我拿出了这本不起眼的《人间草木》,走进了汪老自得其乐的世界中。
风雨潇潇,书韵氤氲,浓郁的草木香气中,第一页缓缓翻开。于是,我看到了汪老平淡且有滋味的生活;看到他为一颗土豆在晨曦朝露中与天地为伴;看到他因一顿野菜在峰峦叠嶂中爬上泰山;看到他以一盆榨菜而旁征博引到文学创作。汪老,感动我的不仅仅是他平实却优美动人的文字,更是他珍重视之、又过出诗的滋味的平淡生活。到了卷末,我依依不舍地阖上书本时,那个笑容慈祥、总是乐呵呵的儒雅老人,已经刻进脑海之中,再不褪色。心情豁然开朗,愁云顿消。也在不经意间,手指上似乎染上了一丝澄碧色的清香。
人们称汪老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同样,中国文人身体中深深镂嵌着的筋骨,在汪老身上仍旧具备。不必说,在他流离海外时,为留学生送上一份家乡的鱼香肉丝,正是中国文人血液中溶着的乡土情怀;也不必说,在黑暗的“文革”来临时,那份宠辱不惊、纵千万人吾置之不理的大气,正是中国文人精神中刻着的铮铮傲骨;亦不必说,在他云南求学时置轰炸空袭于无物的那份求学之志、无畏之心,正是中国文人意识中印着的治学之法。单是,在那个百废待兴如残破瓦砾的时代里,我看到的那一株株细小的草木,带着轻灵的翠绿,那样倔强地探出脑袋,向上生长,生长,已经烙印着汪老的魂。
这不禁让我想到: 中国文人总是同草木一样的,像汪老、像杜甫,也像苏轼。可能,他们一开始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小草籽,被埋入神州大地的广袤土地。不骄矜、亦不气馁,沐浴着上天的阳光雨露,默默积攒着自己的生命精华和生命容量。随着他们朗朗的读书声、沙沙的写字声,草籽渐渐发芽,扎根。等待时机成熟,再一口气钻出几十厘米高。在你惊讶它何时抽芽、何时长出,又何时长这么高了时,他往往只微笑一下,然后继续扎根,越扎越深。每一寸打下的基础,终会化作露在外面的生机盎然。扎根、扎根,直到变成深得滴出汁水来的碧绿方才罢休。然后,等待枯黄时光的到来,碾作尘土、叶落归根。夕阳下黄昏的和鸣,为文人的一生奏响终曲。
于是,再看《人间草木》,我终读出汪老的淡然诗意来自于平日里深厚的文学积淀,而多彩的内容又来自丰富的生活积累,更来自汪老那深处乱世中至真至纯至坚韧的魂。也觉得汪老的笔调、汪老的为人都像他笔下的那些平凡野菜,于平凡中立志演绎出光彩,于日常中坚持生活出诗意,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闪烁无尽生命伟力的光芒,但却内敛、普通、简单。
带着期待已久的神情,等你走进他的生命,等你发现他的神采奕奕,生机勃勃。
所以,人之为学,总应该从基础积淀开始,再追求完美与卓越;应该从一株草木开始,再追求大树的挺拔身姿。这便是我读《人间草木》几遍后,心中印下的感触。
最后,又想到了汪老在书中写的:“人生如梦,我投入的确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是啊,我不能不爱它,不能不爱汪老的文,不能不爱这生活......
新的一期《中国青年》到了,封底的一幅油画—《卷绷带的妇女们》,立刻把我吸引住了。这幅画呈长方形,大约300平方厘米。整个画面以灰黑色为主调,呈现出一种苍凉的气氛。这是欧洲农庄中很平常的一座农舍。画面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旁围坐着许多卷绷带的妇女。她们中间有年过半百的老妈妈;有精力充沛的中年妇女,也有正当妙龄的少女。瞧这位老妈妈,她坐在桌子的最右端,头上蒙着一块白头巾,身上穿着的一件夹袄已经打了许多补丁。她微低着头,两手熟练地缠着纱布。你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从她那神情激动的脸上,可以知道她仿佛正在聆听着什么。
在老妈妈右边靠墙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头罩红头巾,两眼深沉地望着前方。她怀里躺着个婴儿,孩子吃着妈妈的奶,昏昏地睡去了。在老妈妈的左边有一位秀丽端庄的少女,斜倚在椅子上。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一条大辫子一直拖外背部。一身黑裙更衬托出了她白净柔美的脸庞。她低着头朝前面望着什么,眼神中流露出悲愤和关怀,手中的绷带已经卷好,却忘记丢入筐中。
其他的妇女们也都一边卷着绷带,一边谛听着什么。她们有的吃惊地张着嘴,有盯轻轻地摇着头叹气,有的难过地掩面抽泣,有的3握紧了拳头。她们为何这样义愤填膺而又抽泣流泪呢?在桌子的另一头,画面的左端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两手撑着拐杖_,左腿已伤残,围着层层纱布,他身披一条灰色大衣,胸前白色的衬衫里露出斑斑血迹。他有着一头蓬松而又杂乱的头发,两只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他的嘴微张着,仿佛正激动地讲着什么。他脸上的肌肉也好像在抽搐着。我顿时明白了,这个中年男子是刚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战场上的硝烟和药味似乎还留在他的身上。此刻,他也许正在给嫂子大娘讲着前线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也许正在讲战士们在战场上是如何和敌人英勇拼杀的;也许正在讲侵略者是如何残酷屠杀祖国人民的;也许正在讲侦察员是如何机智勇敢传送情报的……
屋里卷绷带的妇女们都紧张地听着,想着,哦,老妈妈,也许您正在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前线的生命安危,抱孩子的大嫂也许正在为孩子的爸爸上战场时忘记带棉袄而焦急,那位善良的少女,也许此刻正在回忆和爸爸在一起的欢乐情景。卷绷带的妇女们,此刻的心啊,仿佛都飞到了战场,为战场上的亲人们焦灼不安。油画《卷绷带的妇女们》是匈牙利艺术大师蒙卡奇的代表作之一。他以饱蘸爱国主义激情的画笔,为人妇描绘了这扣人心扉的画瓦画面上神态各异的妇女们,让人联想到千千万万正在为争取独立和自由而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卷绷带的妇女们》是一幅成功的作品,它揭示了战争的残酷,表现现了人们向往和平的强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