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节,张科长宴请新来的张局长吃顿家常便饭。张局长听说张科长爱人也是南方人,做的一手好汤圆。自己好久也没尝到家乡味了。最好有汤圆,余者菜蔬随意。
张科长顺便叫上两个邻居陪客。饭前干坐着没意思,玩会麻将,智力游戏无伤大雅。
张科长一边摸牌一边掂量着如何让老局长高兴,就在举手挠头时候碰到了儿子的胳膊,低头看见儿子小手也煞有介事地摸着。
张科长满脸歉意地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要不咱们别玩了。
都别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走进洗手间,张科长又想起昨晚的梦,相同场景,自己打幺鸡,张局和牌也要幺鸡。梦是反的。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到哪了?
该你打了?张科长拿着红中轻轻落到牌桌上又想拿起来。老局长紧紧地盯着了张科长的手。
牌落地就算。就这个,不能反悔。
张科长闭着眼心说哪里不对劲,但是再不能拿回来了。
最怕听到的字眼乐呵呵地从老局长嘴里跳出来:和,糊了。此时听见张科长儿子喊:叔叔,大大,麻将汤圆出锅了。
众人呆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张科长这才睁眼却见张局一手面糊。张局长舔着手指连声赞叹:好金桂好金桂。
张科长浑身冒汗:梦见局长和牌我连升三级。
儿子端着汤圆出来:妈妈果然猜中了,大大果然喜欢吃蟾宫折桂。叔叔大大吃汤圆喽。
张科长说:赶紧端走,不能吃!
怎么?不舍得吗?
舍得,舍得。众人笑声,如中秋的桂花,一串串。
厨房里,底牌还在。
跟张局打牌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了,唯独跟张科长最频繁。人们问张科长感受,他:红中,没吃,幺鸡吃了。
赴公款宴请的半路上,他豪华的小轿车抛锚在那家时装店的门旁,司机下车排除故障去了。他先看看手上的表,再看腰带上的BP机的时间,确认还有40分钟宴席才开始,而且估计很快就可以赶到餐厅。他用手梳理一下头发,趾高气扬地走下车,又一次走进了那家时装店。
他惊喜地发现那件试穿过许多次的外套仍然挂在那里,心中不禁又一次冲动,忍不住又一次试穿。试衣镜告诉他,无论是色泽配置还是尺寸设计,那外套真的仿佛专为他而缝制。但他又一次想到别人都看不中它,可见它不怎么样,再按一按自己的腰包,再三思度,于是宁愿再一次遭到售货员的白眼,仍然没有买它。
他既惋惜又羞涩地走出那家商店,仿徨地坐进轿车拧响了音响。他环视着窗外,无意中望见了当年大学的同学。那位老兄正站在快餐车旁,躬身歪头吃着白粥和粉皮。他不禁怜悯地想:“五十出头了,还没混到高档宴会的桌子边,唉……”而吃粥、粉的那位老兄,也瞥见了车内的他,他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边怜悯地想:“仁兄啊,你一天到晚赶赴公款宴会,恐怕早就不懂得平头百姓街头品尝小吃的乐趣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