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里做过许多傻事,但是有一件是最傻的事。
以前我听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想:那种钱就能得钱了。我想着就把一张一元的纸币种进了土里。我给钱浇了水后,就开始等。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我每天都去看它,可是钱连个牙都没有,这时我很着急,不知该怎样才好。
妈妈看我傻傻的站在那问:“宝贝你呆呆地站那干什么呢?”“我……我……我在种钱。”我磕巴着说。妈妈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说:“傻孩子,钱可是不能种的。”我和妈妈一起把钱挖了出来,钱已经长毛了。
我问:“妈妈你看这不是生根了吗?”
“这不是根是钱长毛了”妈妈摸着我的头说。
想一想童年的傻事,我可是想笑。
70年代中期,我在家乡小镇的中学里做语文教师。说是“教师”,其实是“治安替察”。那时正闹“文革”,造反有理,读书无用,更何况我教的这个班,几乎集中了全年级的刺儿头。一节课45分钟,只要维持得教室内不发生流血事件,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教室里的位置,按性别分为前后两大区域,女生在后男生在前。课堂纪律早已被砸烂,课堂上没有什么禁忌。坐在后面的女生,或者织毛衣或者读《金光大道》之类的文革小说;坐在前面的男生,多半是策划并实施各种恶作剧,诸如吹口哨、怪啸、狂笑,或者将青蛙、鳝鱼甚至老鼠什么的突然抛向女生区,以引起一阵惊叫。至于离开自己的座位,在教室内穿梭游荡,则是较温和的行为了。10多年后,我翻译一本美国人写的谈课堂管理的书,说美国的中小学生,上课时可以在教室内自由地遗巡。这与我的学生们的“温和行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付调皮的学生,最有效的“镇压手段”不是粉笔头或教鞭,而是讲故事。当时,我也算个“业余作家”,编故事是拿手戏。只要一开始编故事,再调皮的学生也会安静下来。因此,一旦发现教室里乱得不可收拾了,我就开始讲故事。
但是每周两节的作文课,就不能讲故事了。作文课必须配合中心紧跟形势,教师岂敢越雷池半步?记得有一次,全年级的作文题目是《把批林批孔的斗争进行到底》。调皮的男生和不调皮的女生,望着黑板上的题目,都不知道这“斗争”如何在作文本上“进行”。一般说来,到下课的时候,全班有一半的人能交上作文就很不错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班上最调皮的“张军长”居然能按时交卷。我几乎是很感激地接过他的作文本,一看开头,乐坏了。“张军长”的作文是这样开头的:本报和全国其他报刊一样,转载了两报一刊重要社论,(把批林批孔斗争进行到底)……
“张军长”当然是这位学生的外号,源于电影《南征北战》。那天也是在上作文课,“张军长”(他当时还没有这个外号)站在课桌上,学着《南征北战》里张军长的傲慢:“给老头子发报,说我已经站在共军的阵地上了。”我实在忍无可忍,将他拖下来,赶出教室.然后把门拴上。那是冬天,外面飘着雪,天很冷。大约过了10多分钟,只听有人敲门,然后是颇抖的声音:“李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我哭笑不得,只好为“张军长”打开教室门。
十几年后,我携妻带女回老家探亲,在县城下长途汽车后,又去转乘到小镇的短途汽车。走在马路上,一辆中巴迎面停下,司机伸出头叫“李老师”。我一看.是“张军长”。这回真的是“张军长”拉“李军长”及其家眷一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