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晚,我半卧在床上,哼着小曲,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一个人从窗口跳了下来,把我吓了一跳。这个人身着粗布衣服,有一双烔烔有神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支精美绝伦的毛笔。我定晴一看,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马良吗?
我立刻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神笔马良吗?”那个人面带微笑地回答:“我当然就是,你看我手里的大毛笔就知道了。”我惊喜地跑过去,牵起了马良的手。马良说:“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吧!”说完他挥动神笔,在纸上画出了一座巨大而又美妙的游乐园,一瞬间,那座游乐园就出现在我眼前,我惊呆了,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游乐园。马良带我走进了游乐园,我们在里面玩高耸入去的云宵飞车,飞车带着我们在空中游荡,开心极了。从飞车上下来,我们又玩了刺激惊险的激流勇进,一上一下的吓得我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接着我们坐上了快乐轻松的旋转木马,跟随音乐转啊转,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辆急救车呼啸而过,这是怎么回事?我着急地望着马良。马良迅速用神笔画了一只鸟,驼着我们追随着那辆急救车。不一会儿,急救车停在一家医院的门口,几个医生全幅武装地跳下急救车,匆忙把病人抬进了抢救室。我和马良刚准备进去,医生拦住了我们,严肃地对我们说:“这个人染上了新冠病毒,你们没有穿防护服会被传染,请勿靠近”。马良立即挥动神笔画出了两套防护服,他自己穿上一套,另一套给我穿上,我们迅速走进了急救室。紧接着,马良又挥动神笔画出了用瓷瓶装着的绿色小药丸,拿出一粒,给病人吞了下去,只见绿光一闪,病人的病立刻就好了,药丸真是太神奇了!马良把药瓶交给了医生,并对医生说:“这些药丸不仅可以预防,还可以彻底治好新冠肺炎,而且药丸还有一个特异功能,那就是能不断自我复制,你们就不用担心药丸用完了。”医生听了马良的话,如释重负,开心地走进病房去查看其他病人了。
我和马良手牵手走出了医院,开心地奔跑在夜晚的小路上,突然被石头绊了一下,一抬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啊!原来这只是一个梦,和马良愉快的相处就这么快结束了,但我真不舍,还不断回味着,我心想:身边真有马良该多好啊!
夜幕降临,月亮开始半卧在淡淡的云朵上编织着羞涩的心事,小镇上只有一列列通宵明亮的路灯在守夜,其余的一切都被月光挑逗得酣然入梦了……
A君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书桌旁,默默地对月倾诉他那善感的心,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困倦,他想:假若眼前有我爱恋的夜月,同时我心下还有点儿不畅快,我会默默地对她倾诉,决不会感到困倦。虽然他已经对月倾诉完毕,但仍不感到丝毫困倦,便趁这良宵,即兴写了一首极其凄凉、艳丽的散文诗,叫《月亮代表我的心》,写完后不知不觉地伏案而睡……
经过三天三夜的修改,A君终于把稿子投到镇里的小报《浪漫诗语》上,并发表了。他欣喜若狂,连连一蹦三尺,眼珠儿灵巧地一滚,想:现在的《浪漫诗语》上没有谁的诗可以与我的诗并驾齐驱了,倒不如……A君裹着报纸穿街越巷,一时与古稀之年的退休记者张大爷攀谈,一时与中年作家李先生研究,一时与十多岁的神童小梁分享……综合他们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A君的诗好在立意新奇,语言秀雅,读着不觉让人“痴痴乎欲醉,醉乎欲睡”。因此,A君的声望逐渐在这小镇里蔓延。
过了半个月多,A君到市中心出差,路过一间图书城,只见这里的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又听见一声从书城大门传出的感叹:“啊!写得好极了!”A君便挤入人群看个究竟。他偶尔抬起头来,目睹书城大门的右上方写着些字“《月亮代表你的心》打动每个人的心”。看毕,他愣住了,心里疑惑:不,这篇文章应该叫《月亮代表我的心》,怎么把“我”改成“你”呢?错了,是错了!A君惊惶地走到那感叹者身旁,问道:“请问你刚才感叹的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吗?”
“是的,先生!”那人洋溢着一脸笑意。
“给我看看!”A君瞥了一眼那人的书,却见文章的作者竟然写着“月神”,A君心下又是一愣:这显然不是我的笔名,还有,我的文章为什么全把“我”的自称换成是“你”呢?难道……A君好像有了点头绪,便指着“月神”二字问那人:“请问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认识!他就在那儿,我刚想拿他的签名。”说着,那人把手指向书城里咨询台前的先生,“他每天都在哪儿举行签名仪式,爱读他文章的少男少女都像疯了似的要拿他的签名……我也是其中之一。”
“谢谢!”A君道别了那人后,踱向咨询台去。那里人人都称他为月神先生,那些人还不断地把纸和笔塞到他跟前,况且那些人多数是十多二十岁的在校学生,又见月神忙碌的眼珠和双手,这对A君来说是一种偌大的打击。“为什么签名的不是我……”A君想,“不,我要依法维护我的出版权,我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于是,他拍了拍月神的胳膊,月神把头转过来,还快如闪电地说:“等一下!”
“不,先生,我是想问你一点东西。”
“问吧。”
“请问你认识《月亮代表我的心》还有虚子吗?”月神心里似乎吊起一块沉重的磐石,有点做贼心虚地说:“不认识。”
A君从包里掏出一张《浪漫诗语》,他指着那篇《月亮代表我的心》给月神看,还有出版日期7月25日。而月神的文章出版于8月5日,显然,A君文章的出版时间比月神的要早一个多星期。周围的人也好奇地凑过来瞅瞅,霎时一惊,开始骚动起来。月神吓得面如土色,但还是定下神来,说:“请问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版这张伪做的报纸呢?”
“不,月神,你错了,”A君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身份证,说,“相信你也把这篇文章读得熟透,那些内容也写有我的真实姓名,这是我的身份证。”月神颤抖着接过A君的身份证,与原文一较对,确是A君的真实姓名。
在周围的人当中,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接过身份证,念了一下住址,再对照月神文章中写有他和女朋友攀谈时谈到的他现在的住址,都是同一住址,这就证实月神近段时间都在本市中心工作,并没有到过A君的住处。月神一把抢过高中生拿住的文章,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把原文中的地址改为他自己的地址……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瑟缩着浅红的哀怨,渐渐地,月神把目光无力地投向最后一抹残余的晚霞,一抹晚霞在最后的几秒钟隐隐地描出他那僵冷的面容。等待他的,将是夜幕的降临和重重的阴霾,还有这个惹祸的月亮……
记得亡弟病中常伏在枕头上,半卧着身子,抬眼凝望着守护在他身边的妈妈。他长得真漂亮,是男孩子的那种漂亮。我们村上有座关帝庙,庙里的塑像我敢说是出自第一流的塑像家之手。亡弟的眼眯起来,细细的,睁开来,大大的;眉挺秀如裁,长可入鬓,活像庙里关公的那双丹凤眼,卧蚕眉,充满了英气、爽气。特别他病中的眼光,湿液挽的,亮闪闪的,显得分外清彻,柔和,流露出一种他疼爱别人又要求别人疼爱他的脉脉深情。直到现在,我想起这眼光就难受,有时直觉心肝摧折,恨不能扑到他的坟墓上痛哭一场!
他的坟墓呢?我八岁的亡弟的坟墓呢?我不是想要为他的坟墓满栽上金色的迎春花吗?
那天下午,他忍不住腹部剧痛而哭喊呼救不止,一家人的心都被他的哭喊声撕裂成碎片!大约近一个月来,他的病情只见恶化,略无好转。奶奶为他日夜烧香,妈妈为他默默许愿。爸爸不惜任何破费请当地一位最有名的医生,住到我们家中专为他诊病治疗。一切能够办到的事,都办了;一切能够尽到的心,都尽了碑都挽救不了丝的命运。医生悄悄地走了。这消息,像一把钢刀斩断了全家人最后的一线希望。爸爸多少懂点医道,已经觉察到医生用错了药,且份量过重,但是迟了,医生的来,反而加速了孩子的死期!任管这样,爸爸、妈妈没有说过一句埋怨医生的话。他们都很相信天意,天意不可违拗。小弟乳名铁儿,本是个“双胞胎”,与他孪生的弟弟落地便死了。据说“双胞胎”单剩下一个很难养活,铁儿这名字,是奶奶给取的,意思是铁儿的命阎王夺不走,像铁打的一般牢靠。而今他终于走了,他与亲人只有八年尘世的缘分。人说他来到这个家庭是来讨债的,讨走了亲人们的无数泪水。于是妈妈几乎收拾尽他的遗物,免得奶奶、爸爸和我们姐弟睹物思人,平添伤悲。但她自己却把亡儿的一本没有读完的书—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保留下来。有时压在褥子底下,有时藏在针线盒子里,眼前无人时,这本小书,常拿出来贴放在胸口,悄悄地流泪。妈妈把为爱儿流泪的权利留给自己!
以后,我们全家离开了故乡。四十年流光如水,奶奶去世了,爸爸、妈妈先后去世了。留在故乡的荒郊里的亡弟铁儿的那座小小的孤坟,也早已泯为平地了吧?而我一直未能实现给他的坟墓栽下许多许多迎春花的心愿!今天,在异乡的一处公园墙头,迎春花正向着懊暖的春阳,爆豆般炸开无数金花,啊!我这个不知何日归去的人世浪游者啊!今天,我——
又看见了这花!
请谁来回答迎春花为何而开呢?花属于生者。故乡人将迎春花分赠予荒坟野家,是为了打通天人之际的那种不可超越的隔阂吗?这就不仅仅寄托着生者的衰思,且寓有圣哲的玄想了!所谓“痛不欲生”,说的是生如死;所谓“视死如归”,说的是死如生。我深深记得:当亡弟铁儿病危的时刻,我每听到他痛楚难忍的呼号声,每见到他那带有向亲人乞求救援的仓惶神情和他那湿渡液的、亮闪闪的眼光,我便难受得情愿以我的死,换取他的生。我是从亡弟的病和死第一次觉悟到一个人的生,不单单属于他自己;同样一个人的死也不单单属于他自己。所以,唯爱人者,始能懂得该如何地爱人、爱己之生,并懂得该如何地爱人、爱自之死的。谁说:“一死生为虚妄,齐彰疡为妄作。”未必然吧?啊啊!迎春花!今天,我—
又看见了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