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图一溜小跑出来,乐颠颠的合不拢嘴。并非手中拎的这双皮鞋如何新款如何够派,而是刚才那位女营业员,真是个道地的马大哈!一双皮鞋30整,给她一张50的,却找回了30块。哼,谁叫她只顾得和那个男营业员侃大山呢,算错帐,活该!
拐进七桂塘,找个修鞋摊坐下来。老头狮子大开口,钉个掌要1块钱。我从容应对,一番讨价还价,以8毛钱最后拍板成交。便宜两毛是小事,要紧的是别让人当傻瓜涮了。现而今不但得有政治觉悟,更得有经济意识,新时期的大学生吗,一个钢蹦儿都来不得含糊。
打了掌,换了鞋,磕着响钉悠悠踱进了路边一家个体电器商店。招呼老板拿出一副立体声耳机。便开始进行新的一轮谈判。只觉得自己的学问见长,一会儿就敲定了10块的价码。可还没离开柜台,又踌躇起来,好像记得在哪儿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于是便要退货,于是老板当然不乐意,于是我又得花上半个时辰卖弄口才,才算没吃这份闷心亏。
回到学校,几个同学听我说“赚”了10块钱,一致意见,要我请客。谁叫我今儿心情特别地舒坦,得,说请就请!
一掏口袋,嗯,怎么又少了10块呢!
一定是那副耳机给退了,可老板没把钱退给我。乘我得意的劲儿,他耍起了马虎眼。真可谓“无奸不商”!
同学们听我这么一说,立刻义愤同仇:“找他要回来,别便宜了这小子。”
“他会认这个帐吗,算了,怎么来的怎么走,反正这钱……,秀才遇见商,有口不能张!”
“不行,让人把你当傻瓜哪,”大伙七嘴八舌:“我们和你一块去,谅他敢不俯首称臣!”
气冲冲、雄赳赳拐进七桂塘,遥指那间电器店正要率众前行,便听有人叫唤。
“喂,小伙子,你在这儿哪!”
回头一看,原是修鞋老头。他叫我作甚?我糊涂了,与伙伴们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老头瞒姗地走过来,扬了扬手中一张大团结:“小伙子,你刚才打掌,掏钱的时候把这掉在了地上。转眼就见不着你的影儿,正愁着不知怎么还你,你倒来了。”
他把10块钱递过来:“下回小心,学生娃儿,父母挣钱也不易。”
我木然地接过钱,楞楞地不知说啥好。
同学们发出一迭声地欢呼:“真是撞了大运,得来全不费功夫,走,上馆子搓一顿!”
我回过神来。望着老人询楼的背影,我觉着我才是个大傻瓜。我哪赚了,我是赔了,我赔出的是我的人格和自尊。
“不,”我对大伙说:“改天我一定请你们……”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径直向龙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