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戏园子,对于我们来说,之堂”。守门的都是些彪形大汉,可算“高级娱乐”的“大雅想钻进去,就得冒着被揪出来打耳光的危险。兜里只装着三大枚铜板票是买不起的,叫二币呢职沪洲肠人,月、声七二百爪何况还想来碗豆汁喝……但是,对于我的、N伴们,“钻空子”、“抽冷子”,总是有混进去的机会。当时我最爱看的,是猴戏或刘关张大战虎牢关之类,这在戏曲欣赏品类里.当然是最低等级。那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姜铁麟的猴戏和武戏,那是多么漂亮的“出手”啊!他当时也不过十七、八岁。遗憾的是,在他“红起来”的时侯,我已经和童年告别,去为自己的衣食而奔波了里没有机会再欣赏他的艺术,全国解放以后,我从异乡回到北京,也没有再看过他的演出,但他却是留在我童年记忆中最有好感的一位演员。
七、八岁时,流落在石家庄,做所谓民众教育馆的图书管理人员,也曾参加了当地的一个业余话剧团。导演是天津人郑哀伶,记得解放初期他曾导演过一出反映铁路工人的戏《不是蝉》,也来京演出过,可惜我不在北京,没有看到。当时这个业余话剧团,曾经在石家庄演出过曹禺的名作《雷雨》、《日出》和《原野》,还有李健吾先生的《三千金》 (记得象是根据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改写的),演出场地在当时市中心的一家大戏园子(仿佛叫同乐)。由于我们经常在那里演出,和戏园子看门的伙计混熟了,每在穷愁无聊的晚上,到那里去看“蹭戏”,以消磨、排遗时光。经常在那里演出的京戏班子,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挂头牌的主角,也忘了姓名,只记得是一位“女须生”,她人并不漂亮,但有一副高吭的嗓子,一对大大的眼睛顾盼有神。她的拿手戏是《失·空·斩》,我最爱听的是《空城计》的一段,她确实没有马连良先生那样的“活诸葛亮”的飘飘然半仙之体的风度,但她把连失三城处于危境又必须故作镇静的诸葛亮,也演得颇有潇洒自如的韵昧。这位女演员在当时已经三十岁左右,现在大概早就“退出”舞台了吧!
当然,我真正和戏曲“结缘”,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文学史的学习中。五十年代,我在山东大学中文系读书,因为时势造成。名师云集青岛。教授元明清戏剧小说的老师,是履内外知名的学者冯i`ic君先生。如果说在别的先生上课时,有些同学不耐烦听下去,破坏课堂秩序,譬如我自己,有时就偷画点小人,或在笔记本下压一本小说偷看,那么冯先生来上课.就谁都不肯Q下她的笔记了I她讲课时,知识是那样的广博,史料的运用是那样的贴切纯熟,讲授又是那样的认真,仿佛连自己的全部感情都沉醉在作品的艺术境界里了里课堂上鸦雀无声,学生和先生经常处于情绪交流之中。今天一闭恨回忆起来,那情境仍然历历在目。在校学习时,我的志趣是多方面的,喜读鲁迅作品,想研究文艺理论,也爱好中国占典戏曲与古典小说,所以我不是冯先生戏曲小说专业的传人。冯先生的得意门生是我的同学袁世硕同志。他现在巳经接替了冯先生讲授的专业,在山东大学中文系执教。但是,在毕业考试时,我选择的题目,却是孔尚任的《桃花扇》,两个小时写了一篇小论文,冯先生还是给了较高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