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葵,你把日记本放哪去啦?”
妈妈的声音让我浑身打了个颤抖。时间已是5月中旬,吃完晚饭,我正在看8点开始的电视。被妈妈问后,我心中发慌,赶紧站了起来。
“日记本,不是放在老地方么?”我来到妈妈身边,指着桌上说道。
“奇怪。哪有什么日记本?”
我和妈妈一起在桌上翻来覆去寻找日记本。
把当天发生的事写成日记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这个习惯从一年级开始,不管是生病还是出门旅行,我一天也不间断过。可现在日记本却找不着了。
“我回来啦。”开门声响起来,爸爸下班回家。
“怎么回事?”看到我们转来转去的,爸爸不可思议地问道。
“蓝葵的日记本怎么也找不到。我得读完以后写回复。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蓝葵,你放在哪啦?”
“嗯……,就放在这里。”爸爸也开始和我们一起找,他把电话号码簿和CD盒子都翻了一遍。
“孩子他爸,真抱歉,我这就做饭。”妈妈看到爸爸还没换衣服,赶紧停止找日记本,开始给爸爸准备晚饭。
“磨蹭什么?把你放的地方再找一遍。”我刚刚停下,准备坐到桌子跟前时,妈妈那可怕的声音传人我的耳朵里。
“是。”我无可奈何地又开始找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评坪直跳,为了不让妈妈听到搏动声,我小声地唱起歌来。
爸爸换好衣服,从二楼下来,一边看晚报,一边开始吃饭。
“奇怪。蓝葵把日记本放到这里,应该就在这里。真是奇怪。”妈妈来到我身边,嘴里一面咕浓,一面又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爸爸吃完饭后也走了过来。
“这样吧。我们好好想一下。蓝葵,你日记在哪写的?”
“跟往常一样,在这张桌子上写的。”
“想想看,你写完后做什么了?”
“写完后,我哮的一声把本子合上,放到这里。”我越来越紧张。
“那就应该在这儿。太奇怪了。”爸爸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嗯。”我脸朝下,越来越没精神了。
“蓝葵放学回家后,打开日记本了。我做饭时看到的。”
“那蓝葵做什么了?”
“写日记。”
“写了些什么?”
“体育课发生的事情。”我拼命地回答,但嗓子跟卡了鱼刺似的。
“那就只能在这儿。”爸爸和妈妈在我桌子四周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着。我心跳越来越快,便跑到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我假装在妈妈看的杂志里寻找,但手腕却不听使唤。
“本子是什么颜色?”
“天蓝色的。封面写着日记。”爸爸和妈妈在里边的房间里也找了起来。两人皱起眉头,看上去已经很不耐烦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了。在这儿。”爸爸拿起一个本子。
“不是。那个黄本子是老师忘了把日记本还回来时用的。”妈妈答道。爸爸刷刷地翻开本子看了起来。
“这本子上也写了几天日记。”
“给我瞧瞧。真写着。蓝葵,这是怎么回事?”妈妈惊叫起来。
终于露了马脚!我脑子里好像有个小玻璃球在轰轰直转。
“是……是这样的。那个本子和这个本子都写了同样的内容,这个···那个……”
妈妈朝我走来,目光充满疑虑。
“会有那种蠢事么?为什么要把相同的事情写两次?”爸爸大声训斥。妈妈也说道:“蓝葵,说实话。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日记本吧。三个人找了两个钟头也没找着。”妈妈盯着我,似乎要看透我的心。
“已经十点了。”爸爸的目光看上去早已对我失去了信赖。
“是真的。真的有日记本。”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糟糕。我怎么能说出去呢。”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说真话。这么找也没找着。”妈妈越生气,我越不敢说实话。
“快说!”看我磨磨蹭蹭的样子,妈妈终于忍不住了。
啪。我的脸蛋响了一声。实在太疼,我又马上顶了一句:
“真的是有日记本。”我心里想说实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正好相反。
妈妈盯着我的眼睛。我鼻子出血了,妈妈一声不吭地递给我一张手纸。
我控制不住自己.呼吸都很吃力。和挨了一巴掌的脸蛋相比,我的良心更加痛苦。双眼金星直冒,两耳嗡嗡作响,冷汗从额头上簌簌冒出。然而,我却始终没有勇气把真话说出来。
“蓝葵的身上,好的心和坏的心正在搏斗,他一定难受。”爸爸说的真对。
“行了。你把日记本找出来,证明你没有错。否则,今天别想睡觉,明天也用不着上学。蓝葵是个态度不端正、尽说假话的孩子,没有资格在这个家里生活,你现在就滚出去。”
外面下着小雨。我穿着睡衣,光着脚丫子,被赶出了家门。房门哮的一声关上了。我家养有两条狗,大的叫“神龙”,小的叫“库库”。我无精打采地朝狗窝走去。两条狗非常同情我,呜呜地向我靠近。狗窝太小,我没法在里边过夜。
看到“神龙”,我想起伊索寓言中《狼来了》的故事。说假话的少年哄骗村里人说“狼来了”,少年正得意时,狼真的来了,村里人谁也没来救他。
“我也成了那个说‘狼来了’的少年了。谁也不会来救我。”
我淋着雨,光着脚,朝住在附近的爷爷奶奶家走去。我按下门铃,门口的灯亮起来,奶奶打开门。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啦?”奶奶看了看我,吃惊地问道。
“我撒了谎,被赶出家门。”不知何故,我向奶奶说出实话。奶奶一边用浴巾擦我的身子,一边听我说。听完后,奶奶说:
“那是蓝葵不对。你应该诚实地道歉。”
“可我只知道贪玩,学习也不用功,还向爸妈撒谎。我已没救了。”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能那么说。一个人的成长在过程中会经历多次失败。知道自己错了,就该下定决心,再不重犯。能努力就行。奶奶现在送你回去。”
奶奶慈祥的目光和温暖的双手给了我勇气。我走回到自己家门前。奶奶按响门铃后,向我招招手,冒雨跑回家了。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爸爸探出头来。然后,爸爸和妈妈又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瞅着地毯上的花纹。
“怎么办呢?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自己撒谎,害得爸爸妈妈折腾到深更半夜。还是如实说出来吧。”我下定决心,把藏在箱子底下的日记本取出来,朝妈妈的房间走去。但是,我的脚就跟穿了双灌铅的鞋子一样,怎么也娜不动。
我拿着日记本,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地往前移动。好容易到了妈妈睡房跟前,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跪到门边。“妈妈,妈妈。”我从门外喊道。嗓子已经嘶哑,发不出大声音来。
“妈,我有话要说。”我鼓足勇气再叫了一声。
“什么事?”妈妈应答了。我双手扶地,大声说道:
“我说真话。我撒谎了。请您原谅。”刚一说完,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眼泪汪汪地直往手边上流,没过一会儿工夫,地板湿了一大片。
“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终于把门打开。
“是这样的。放假的时候,去表弟小俊家住,每天玩得很开心,把写日记的事也忘了个精光。那以后就再也没写日记了,学习也经常偷懒。”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后,我感觉身上有个什么东西趁趁地溜走了。
“我问你日记写好没有时,你总回答说写好了。今天我还看见你打开本子在写呐。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假装在写。”我把全部情况都如实说出来。
我感到非常困倦,再加上说真话后的轻松感,全身感到软绵绵的,几乎快要倒下去了。
“那到今天为止,你一直毫不在乎地在跟妈妈撒谎?”妈妈的双眼看着看着就喻满泪水,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第一次忘了写日记时,根本没当回事,心想明天把两天的日记一块写就行了。就这样,老是说从明天开始,从明天开始,到后来就认为不写也没关系了。新学期开始后,由于要参加俱乐部的活动而回家较晚,便养成了徽惰的习惯,有时候还长时间地玩电子游戏。
“知道了。日记从明天开始不要写了。蓝葵从一年级入学仪式那天就开始记日记,每天都坚持下来。现在你觉得麻烦费事,还无所顾忌地对妈妈和爸爸撤谎,那写也是白搭。用不着再写了。妈妈和爸爸一直为你能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坚持写日记而感到自豪,一直相信你学习用功,干事情不偷懒。可你现在却让我们彻底失望了…。爸爸妈妈为了蓝葵而拼命工作,但蓝葵却只知道贪玩、撒谎……。”妈妈的表情充满着悲伤。
我开始深刻反省自己,认识到自己是在把到现在为止的全部积累轻而易举地抛弃掉。
“日记还要写,今后一定坚持下去。我光玩电子游戏和看电视,为了掩盖自己的徽惰,还撒了谎。这是不对的,这是绝对不可以做的事情。我在深刻地反省自己。请妈妈饶怒。自己说假话,伤害了爸爸和妈妈。今后我决不撤谎,决不偷懒。”我没有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话语说起来也显得流畅多了。话音刚落,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明白了。妈妈相信蓝葵。去二楼向爸爸再说一次。”妈妈把我领到二楼爸爸的房间。我将刚才的话如实地向爸爸说了一遍,并表示道歉。爸爸静静地说道: “蓝葵,爸爸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撤谎。一个人撤谎后,为了掩盖这个谎言,就必须撒更多的谎。记住,做人要诚实。”爸爸原谅我了。
向爸爸做出承诺后,我返回到自己房间。想起自己所做事情的严重性,我泪流满面。过了一会儿,妈妈开门进来。
“蓝葵,你过来。”妈妈说完后把我紧紧抱住,然后,捶着我的背温和地对我说:“蓝葵,你真有勇气,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妈妈和爸爸。撒谎、偷徽的确不好,但能知错就改并诚心诚意地道歉,这个勇气也是值得表扬的。今后还会碰上许多事情,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人生有乐就有苦,有苦就有乐。”
第二天开始,小俊母亲住院做手术,妈妈住到医院里照料。
我放学后上爷爷奶奶家。“你回来啦。”奶奶还到门口接我,她从窗户看到我后就到门口等我。我在门口一边脱鞋一边对奶奶说:
“奶奶,我昨晚向爸爸妈妈认错了。这全是托您的福,谢谢您了。”
奶奶笑呵呵地赞扬我:“你做得对。”她拿着我的双肩书包往客厅的桌子那边走去。
“蓝葵,今天的作业做什么?”
“写汉字。”我一边洗手,一边大声回答。“谢谢奶奶了。从今天开始,我自己学习,自己写日记,您放心好了。”
“嗬,蓝葵一个晚上就长大了。”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今年夏天,我仍打算去小俊家住。我已完全相信自己每天都会有规律地生活,每天都会坚持学习和写日记。
因为我不想再成为撒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