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朋友不断地打来电话,向我倾吐他心中的烦恼和不满:年近四十了,别的人提升为处长,可他仍然是个小科长;妻子离了婚,儿子又淘气顽皮;与人合伙办了个公司,很快又面临倒闭……
每次他总是在晚间对我倾诉这一切,隔着千百里的距离,我仿佛看见他愁容满面的祥子,握着话简,仿佛正握着他冰冷且颤抖不停的手,那幽幽的男人失落伤怀的音调,让我不得不生出同情并为之慨叹。
可是,除了安静地倾听和偶尔的一两句无力宽慰之外,我没有半点法子让他开心,使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况且,生于今世,谁没有自己的优愁?
如果烦恼和痛苦能全部变成泪水,我敢说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条苦涩的小河;要是烦恼和痛苦可以化成云化成雾,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太阳。
毕竟,烦恼和痛苦不能变成粮食,不能变成美酒,我们总该面对现实振作起来,脚踏实地去生活。你不是举人,但你还是秀才;你左手生了一个毒疮,但你右手还能伸缩自如;你没能看见花朵,但你看见了绿叶……
其实,所有的道理都是苍白的,我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对朋友讲一个故事:
从前,一个人骑着一头毛驴去远游,出发时心悄是很好的,可走着走着,烦恼和不快就生出来了,因为,在他前面走着的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最先他感到自惭形秽,然后是恨,最后便是失意,他觉得,那骏马昂扬的步伐就是对他的嘲讽和蔑视。
一个从对面走过来的老者,看着他不悦的脸色,仰起头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倒骑毛驴走一走?”他听了老者的话,满腹狐疑地转过身,这时,他的心情豁然一变—在他的后面,有很多很多的行人,他们什么也没骑,不仅如此,每个人的肩上都挑着沉重的行李,个个累得汗流满面。
朋友听了我的故事之后,很久再也不给我打电话了,终于有一天,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新婚喜帖,他邀请我到时作他们的婚宴司仪。他写道:“我相信,你能让每个人都感到快乐。”
其实,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心中有无数说不出的烦恼。我们的烦恼,常常是因为只看到了骑马的人,却没有看见那些挑着行李徒步而行的脚夫。倒骑着驴顾盼人生,就会拥有完全不同的心境和感受。
倒骑毛驴看人生,并不是要你获得一种自安从而得过且过,而是要你洞悉人生的真相和生命的奥妙,是要你在一回身之间,突然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