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范晓营空灵的声音冷冰冰地在屋里回荡着:
“雨又在下了
看外面又湿了
我一个人唱歌
使音乐变成冷的”
亲爱的Rainy:
今天早晨我碰到芸了,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在我蓦然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芸那久违而又熟悉的、浅浅的笑容。那是我一向最喜欢的笑,清澈如水的笑。
我告诉芸,这些天来我是如何如何地倒霉,然而芸却平静地告诉我,她考人了我所在的高中。
我愕然。怎么会,怎么会呢?
初二那年的九月。校运会,艺术节,秋游……这样热火朝天的日子里,毫无预知地,芸说她要搬走了。搬到离这儿很远的一个小区—理所当然地—她也要转学了。她将要告别这儿的一切,告别我。或许,我们将再也无缘相见。
芸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别。只是在她临行前一天傍晚送给她一串我自己折的千纸鹤项链。每一只纸鹤的翅膀上都写着我对她的祝福与思念。我知道芸会读懂这每一道折痕里的心情,然而我也知道芸终究是要走了。不管过去的两年中我们如何不断惊喜地发现彼此身上的契合点,如何惊异于世上怎能有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并带给自己如此多欢乐的同龄人。不过,芸是那么的热情开朗,走到哪里一定都不会缺少朋友。而我,那个时候孤僻寡言的我深深地知道,芸走后,我将会一个人孤单地度过剩下的初中生涯,再也不会有人和我近近地倚着肩,耐心地倾听我的快乐或优郁,然后,那么温暖那么真心地对着我微笑。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古老的真理过早地印人了我的脑际。尽管那时,芸和我都只是孩子,很小的孩子。
然而我没想到重逢的日子来得如此之迅速。我困惑于芸的选择,就像困惑于自己当初的选择一样。我问:“芸,以你的分数进tii附中也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你要……你难道不后悔吗?”
“后悔?”芸扬起细长的眉,“我没想过要后悔,我也不认为市重点与区重点有什么决定性的差异。我不想让我的高中三年一直背负着太多太重的压力—就像我们分开后的那两年一样。我希望高中生活能过得精彩,为未来留下一些美丽动人的回忆。毕竟成功不应以干涩的青春和疲倦得几近崩溃的身心来作代价,不是吗?”
我仿佛看见芸的秀眉中锁着浅浅的优郁。这样的表情不属于曾经的芸。
“那么,芸,你不选择;i附中,仅仅是因为害怕那里沉重的压迫感和过分紧张的步调吗?”
“也不完全如此。我喜欢现在这所中学,她有着我初中时眷恋的一切,有着我人生中最单纯最美好的年华,还有……你。”芸的嘴唇向上弯成好看的弧线,“你做的千纸鹤项链,是我收到过的最可珍贵的礼物。”
“嗯,一可是这儿离你的新家很远啊!”
“路途的遥远没什么可怕的,最让人生畏的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过去的两年中我深深明白了这点。”
哦?哦……我的心一惊,随即仿佛突然喝下一大口乌梅汁,酸的与甜的交织着流动着,滋开去。
“好了,别再说那么严肃的话题了。走!去我们的伊甸园!”
“我们的伊甸园!”眼前的一切景象一下子都似乎明快了起来。我与芸手牵着手,跟从前一样像小雀儿似地蹦蹦跳跳起来。
“伊甸园”其实就在学校后面不远处,是个很小很小的花园,从前,是我和芸常来嬉戏的乐园。现在我们就坐在那方绿油油的草坪上,虽然是盛夏,而这块绿茵环绕的小小乐土似乎被踢予了神奇的力量,清凉湿润的空气夹杂着叶子与泥土的清香。两裸水杉、一棵橡树和一棵不知是什么树的树在我们身后展开苍绿色的葱笼的大伞。我们就从那棵不知是什么树的树上采下一点叶子,撕去宽大硬实的墨绿色叶肉,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把中间细细的青茎一节一节地掐开,只留一线像蚕吐出的丝一样细的叶脉牵连着。风吹来的时候把它举在眼前,我就可以看到一种飘逸着的活力与新鲜。制作这种“珠帘”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细心,然而在芸身边,这两样我都不可思议地具备了。视野中又跃人大片大片的“指甲花”,我们把这些粉红浅蓝淡紫的小花敷在指甲上,然后伸出染成彩色的手指对着太阳晃啊晃啊……我们一边肆无忌惮地笑,一边重温着过去最心爱的游戏。玩累了,就坐倚在树干下猛灌矿泉水,然后舒舒服服地仰望着我们所熟悉的那一片蓝天白云。我奇怪太阳是怎么收起那刺眼的光芒,转而以柔和安静的淡淡光束,轻轻地泻下来,仿佛蜂蜜在蓝色的巨大的盘子中央慢慢渗动着流下去。
我突然大声说:“芸!我好高兴!我没想到时隔两年我们还能保持那份默契,那份彼此一致的欢愉。”
芸楚楚地微笑:“分离不代表疏远。记得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吗?你犯狂时还大言不惭地说可以胜过卡伦·卡勃特呢!”
我也笑:“因为我实在喜欢它啊。Let's beain.OK?"
When I was young I listened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ura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and sa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双子座!有时候又冲动又轻狂,自时候却喜欢莫名其妙地郁郁寡欢,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真拿你没辙!不过……喂!你听好呀!无论什么时候的你,我都觉得很可爱!”芸的长睫毛兴奋地飞舞着。
“你也一样!未来三年我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啊,这话真是俗气!”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我们的笑声铺天盖地。
从“伊甸园”出来时,我回头遥望那片可爱的蓝与绿,忽然之间觉得对有些事,好像一下子释怀了不少。
天快黑了。Rainy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