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在大人们不曾留神的当儿,孩子以他特有的潇洒的身影和略带啤晚的神情,不声不响却也毫不客气地挤进大人的班列中来了。他喜欢坐在爸爸的那张磨得把手发亮的藤椅上,爸爸进门来他只管低头看书,总要磨蹭一会,才慢慢抬起身子把藤椅让给爸爸,似不甚情愿,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书。父母还一如既往地呼唤他的小名,他听来却未必像往常那样顺耳。当然,他早已不再从外面哭着扑回妈妈的怀抱了,不再那么无条件地听从父母的哄劝和教诲了。他不断地发表不同于父母的意见和观点,简直是奇谈怪论,有时还向爸爸提出挑战—
“爸爸,您说,《论语》上‘君子固穷’的‘固’字,是什么意思?”
“‘固’,固然嘛!”爸爸不假思索地说,“就是‘理所当然’,就是‘本该如此’。在这世界上,当个‘君子’,能富吗?能贵吗?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唯有以‘穷’了之!‘君子固穷’理所当然,本该如此!‘固’!‘固’!‘固’!‘穷,!‘穷’!‘穷’!……”
爸爸好像被这个“固”字,触着了痛处,啪地一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家人正吃着饭,都征住了。“怎么啦?怎么啦?”妻有点慌张,一边问,一边按丈夫重新坐下来。
孩子却不受爸爸情绪的感染,他继续进攻:“爸爸,您错了。
‘固’,在《论语》的这句话里,当作‘经得起’的意思吧!怎么会是‘理所当然’呢?难道‘君子’就是该死的,让别人升官发财,自己认倒霉?孔夫子不是这个意思!”
爸爸受到这意外的一击,脸红了。当他看见孩子向他斜着眼,嘴角上似乎还叼着一丝笑,他来火了I这分明是故意设下圈套来考考他的,还了得!你的知识哪里来的?不是爹妈拿血汗钱供养你上了几天学,你就知道“固”不“固”的了?现在你却拿这点知识来取笑老子!
全家几双筷子全停住了。
餐桌上哑然无声。大约过了半分钟,爸爸语调沉静地说:“对的,孩子,你说得对广因为他忽然记起什么时候曾经怀疑过自己的“理所当然”说,并查检过《论语》的注释。只是查过后便忘记,又用自己习惯的说法了。
“那么,您那篇稿子……”
原来前几天爸爸写了一篇杂文,里面引用了“君子固穷”的话,孩子觉得用法不对,当时未敢间,背后下了一番考据功夫,本意将他的成果奉献给爸爸,却不适当地采用了提问的方式,惹得爸爸不高兴。
“啊哟,我得赶快写封信给编辑部,把那篇稿子追回来,差点闹笑话!”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经常在家庭中出现这类小喜剧,小插曲。然而,也可能变成小不快,小不快积多了,便会形成两代人的隔膜。如不努力琉通,父母子女间的爱之暖流,却变成了冰冻三尺般的难以消融的冰块,那实在是遗憾而不足取的。
孩子不愿永远做孩子,往往会不自觉地检验他的成长和成熟的程度,与周围的人相对比,在家里首先跟自己的父母比。做妈妈的较易被比倒,然后就轮到了爸爸。父母的形像在孩子眼中不断地变化着,一般并非越来越高大。后来居上,是社会的希望所在,是一家人的希望所在。做父母的应甘心情愿被孩子比倒,而且希望孩子敢于跟古往今来的英俊杰出之士相比,在比中奋发图强。我喜欢这诗句—“欲与天公试比高”!
但作为孩子,就算你成长为当代的大成至圣,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子女,这倒理所当然,本该如此。因为父母子女之间,讲的是天伦之情,骨肉之亲,这是任何关系所不能取代的啊!
正在谈话的当儿,银色的月光已移到墙上的一幅国画上。这是漫画家丰子恺画的一张《蒲团松仁好安眠》,画面上是一棵稀有的蒲团松,长得不高,枝枉都由树顶向四周平伸,茂密的针叶把松树顶端铺得很平,真像一个蒲团,上面还坐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啤!
真奇怪,有这样的松树吗?小燕沉思了一会.似乎找到了答案:“爸爸,这棵蒲团松是林场工人叔叔用大剪子剪平的吧?”
爸爸摇摇头,说:“不是,它是被大自然理发师给剪成平头的,黄山的奇松才多呢,它们大多生长在海拔800米以上的高峰,由于高山的冷暖、生长的位置、阴阳的方向、经风的大小等种种原因。松树便有的直,有的弯,有的仰,有的俯.有的盘,有的挂,有的立,有的卧…没有一棵同样儿的,真是千奇百怪,各显神通。”
黄山著名的奇松有:迎客松、送客松、望客松、探海松、卧龙松、黑虎松、麒麟松、凤凰松、蒲团松、接引松、连理松、倒挂松……”
“在天都峰的悬崖上,有一棵古松,凌空伸臂,像是一个勇敢的探险家,在试探黄山云海的奥秘,它叫探海松。”
“在天海的右边,有一棵奇松,高1米左右,顶部长着四股平整的枝枉,形成凤凰的头尾和两翼,活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它叫凤凰松。”
“从散花坞朝东走,一株叶盖很大,枝干粗壮的古松,形态威武雄壮,如一只下山的黑皮猛虎,它叫黑虎松。”
“在始信峰的峡谷之间有一座渡仙桥,桥畔石隙里,生长着一棵奇松,枝条斜向对岸,好像伸过一只手来,接引游人过桥,它叫接引松。”
小华听着爸爸滔滔不绝的介绍,觉得黄山松太奇特、太有趣了,但它们是怎样生长起来的呢?便又问道:“爸爸,我一路上看到黄山的石头全是坚硬的花岗岩,没有泥土,松树靠什么长大的?那么多奇特的姿态又是怎样形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