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索索的雪依然在密密斜斜地下。
讶妹给我送棉衣来时我刚好走出教室,一见到我她就急着说:“哥,快试试合身不,妈絮的。”
捧着这件棉衣,跌跌撞撞的往事碎片般袭来,一如掂在胸口的这件棉衣,软绵绵,沉甸甸……
有一件棉衣是我最深的渴望。
那年冬季的一个周日,为给我交欠了很久的学费,爹赶着家中惟一的那头猪架子到集上去卖。我屁颠屁颠地跟着瘸腿的爹也到了镇上。卖了猪到学校交了学费后,我与爹在镇上闲逛,路过一家卖冬衣的商店,我盯着那一件件花花绿绿的棉衣(过后许久才知道叫滑雪衫)不肯娜步.仿佛才意识到已是到了冬天,也仿佛那个冬天所有的冷都集中到了那一瞬。瑟缩的爹双手互拢在袖筒里,不停地咳嗽着.脖子紧缩进汗腻腻的衣领中,我不由打了个冷颇。
“爹,我不念书了。”在爹再三催促我快走后,我鼓涨着脸怯怯地说。
“啥?”爹的手掌辣辣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呆住了,眼前火星子乱溅,他的胡须根根竖起,也像蕴蓄了满腔愤怒,“份妹想念都念不成,你倒念厌了!”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伴着浓痰吐出点点血腥。
“我冷,我要棉衣。”我倔强地顶了句。
猛然间爹沉默了,我分明的看到他好像蓦然衰颓了许多,他的眼里含满了内疚和慈爱,隐隐闪着泪花。
“……下次给你买吧,让你妈多喂个猪。”爹抚着仅剩的几元钱,许久,他边咳边轻轻地说。
那一天,天空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那年,我念初一。
爹就在那个冬天的寒冷里,一阵血痰下来撤手而去了。妈说,爹临死的时候叮嘱她给娃弄件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