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曾经死去,沐浴的阳光成了泡影——
空荡荡的大街上,
下起了灰蒙蒙的雨,
消沉的泪眼下,
听不到叹息声,
一个人徘徊在水洼里,
寻觅叫色彩的东西,
远处走来一朵鲜红的花,
花里绽放着一个鲜红的孩子。
听,他在唱歌——
花儿里绽放着一个孩子
他是鲜红的
他的瞳孔中绽放出一朵花
那花是鲜红的
听,他在唱歌————
在中国,老师不被学生尊敬便觉得十分委屈;而在美国,老师的生命是受着遭枪杀的威胁的!这,不是魔想,这是美国多起学生枪杀老师案的不争事实。那一年发生在爱荷华大学的一个中国留学生枪杀六位导师、同学和副校长,然后举枪自杀的恶性事件,记得我当时在中国,怎么也不理解一个攻读博士学位的“儒家学子”居然能像冷血杀手那样举枪杀人。然而,一个类似的事件就在我住的这个城市发生了,这一次是美国的学生枪杀了中国的导师!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五日,圣地亚哥州立大学工学院的一名学生在硕士答辩会上,当场举枪射杀了三名导师……”
电视新闻报导了死者中有一名是中国人,有一名是中国人的丈夫,两家人都有年幼的孩子。
看到这条新闻,我为死者中有中国人而比一般观众反应强烈,我因自己的先生也是一名教授而比别人多了一份担优,然而,当我的邻居告诉死者的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在被枪杀前到过她家的时候,我仿佛在面对一个亲朋好友被枪杀的事实。
难道这个世界就这么难以预测吗?就在枪杀案发生的两个星期前,我的邻居—一个大陆来美十多年的留学生、博士后,在美国一家生物工程公司工作的好友,在家中宴请中国的同学和亲朋好友。因为我们是近邻,加之是好友,所以她也邀请我们一家参加。那天我们另有约会,所以未能成行。
第二天,我的邻居说朋友中有一对夫妇也买了一套和我们家一样模式的房子;并且到我们家后花园“参观”了一下,对我们家的花园大加赞赏,他们准备办完银行贷款就搬进新房,届时他们也会参照我们的花园设计他们的花园……
说这话前后不过两个星期,我的邻居告诉我死去的三名教授之一梁晨,就是那个想搬新家、想修花园,而第二天就准备搬人新居的男人;而另一位美国教授也因为太太是中国人,参加了邻居的Party。
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两个死去的男人,但是,如果我去了两个星期前的Party呢?也许我会和他们聊天,也许我会亲自带他们参观我们的后花园,也许他们还会到我们家里坐坐,看看我们是如何布置房子以便他们搬进新居时参考……想到这里,我便很想以一位老朋友的友情去探望那位满心欢喜准备搬人新居、事发之后又不得不退掉房子、身边有两个年幼儿子的未亡人。
我去了,我看见梁晨先生的妻子和两个一岁半及四岁半的儿子。
这本来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功成名就的丈夫、漂亮能干的妻女、天真活泼的儿子和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属于梦想成真的房子……然而,倾刻之间,用十几年的心血酝酿的美国梦就在一声枪响之后化成泡影。
我在死难者的家里碰到了梁晨的另一位学生,他也从中国来,在梁晨手下攻读硕士。这位惊魂未定的年轻人险些也成了枪下魂;他和凶手是同学,桌子对桌子,都由梁晨指导。那天答辩时,梁晨还招呼他到场,而他准备把手头的东西整理完就过去。答辩室与他的工作室只一墙之隔,所以当他推门要走进答辩室时,与先行一步的导师和凶手相隔不过五分钟。然而,就这几分钟之差,便成了生死分界线。枪响时,他正要推开答辩室的大门,因为他万万想不到那是枪声。这时,里间跑出一个学生,对他大喊一声“快跑!”就没命地向前跑去。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跟着那个学生一路跑去。当他知道他的同窗枪击了这位导师之后,他几乎不肯相信几分钟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导师就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