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在旧金山的“唐人街”上得到了心灵上的极大满足,我对我所住的城市砂—圣地亚哥就多少有些遗憾:座落在南加州的圣地亚哥虽然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美中不足的是没有Chinatown。有人说这是因为这个靠近太平洋海湾的城市开发的较晚,加之是军港,故早期来美的华人没有在此地落地生根;也有人说,这座城市以研究生物为特长,是高科技聚集的地方,就业率低,故没有旧金山的“唐人街’,那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先决条件。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圣地亚哥这个美国第八大城市,有中餐馆,中国的超市,中文书店,中医,中药和中文报纸,但是,就是没有“唐人街”,因为它们散居各地。
好在我住的城市离洛杉矶不远,开车两个半小时就到。知道我喜欢走访“唐人街”的人便建议我到洛杉矶的“唐人街”过过中国瘾。于是,我乘兴而去。
洛杉矶的“唐人街”不算太小,大街小巷地也占有几条街,但是它与旧金山的唐人街比较起来就显得逊色许多。首先,高低不齐,大小随意的中文牌匾就缺少“大家风度”,使原本就很普通的建筑既无西洋特点,又无中国特色,虽然偶尔有一两座中国亭台楼阁式的建筑,但是在拥挤破烂的地方总不能形成一种气氛。特别是洛杉矶的空气严重污染,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连挂着牌匾的店铺也给人以灰头灰脸的感觉,所以光顾洛杉矶“唐人街”的人,大多是带着明确的采购目的,买完就走,来去匆匆,缺少旧金山“唐人街”那种闲适、优雅的感觉。
不过,洛杉矶的“唐人街”有物美价廉的美誉。虽说许多杂货店看着不大,但是要买妙中国菜的锅、吃中国饭的棍具、以及做中国菜的佐料,还非得到那里买起来才过瘾。特别是餐馆,大宴小吃、粤皖鲁川一应俱全。就连在美国绝对少见的东北粗碴淡饭也能尝到。
我有一个同学,喜欢吃豆浆、油条,所以他常常四五点钟起床开车两个半小到洛衫矶的Chinatown去吃早点,然后再驱车两个多小时赶来上课。我有时忍不住地和他开玩笑说:“进了教室又该俄了吧?”
其实,我也喜欢到洛杉矶的“唐人街”一饱口福。我喜欢到那些为数不多的中国古典建筑的餐馆里吃“早茶”。在那里,可以容纳二三百人的大厅,虽然喧哗,却很热闹;吃饭的人如人无人之境,操着各种口音说着中国话,有些你能听得懂,也有些能猜得懂,于是你可以感觉到生活在异国他乡的人,此刻最放松。所以,洛杉矶的Chinatown虽不能“鼓我心志”,但是能一饱口福,而又物美价廉,也不能说是败兴而归吧!
看完了南、北加州最大的Chinatown,我便找机会向美国的东部进军。那一年的夏天,我一口气在一个月里走访了五个城市的Chinatown。在首府华盛顿,参观了白宫和国会大厦之后,想做的下一件事就是走访华盛顿的“唐人街”。
看惯了林立在首府大街小巷的高楼大厦(其实楼房与纽约相比并不算高,但是用岩石和水泥盖起的建筑就是气势恢宏),不由得就觉得座落在远离名胜和游人的Chinatown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房子是低矫的,行人是稀少的,生意是冷落的,街道是清静的。我在那里的一家饭庄吃了半只烤鸭,鸭肉是冰凉的,吃完了胃里很不舒服。
华人参政的人一定不多。离开首府的Chinatown,我无奈地在心里叹息道。
“唐人街”,在英文里叫Chinatown,翻译成中文应该是“中国城”。不知什么缘故,中国人宁愿把“城”说成“街”,把Chinatown说成“唐人街”,才觉得亲切、正宗、过瘾!
住在中国时,“唐人街”对我来说是一个抽象而神秘的字眼儿,似乎所有居住在海外的华人都一定要在“唐人街”上留下一段故事、一段情事。
到了美国后,“唐人街”像是一块磁石一般地吸引着我,使我每到一个城市,第一件事就是问“唐人街”在哪儿。
我不敢吹嘘我在五年内已走遍了美国的五十个州,但是,我敢说在美国有代表性的“唐人街”我差不多都去过。
走访了许多“唐人街”之后,想像中的浪漫激情和戏剧化的悲情都被“民以食为天”的印象淹没了—生惫兴隆的“唐人街”,游人如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生意萧条的“唐人街”,顾客无几,饭店、商店自然少了几分生气。我光顾的第一个唐人街是座落在北加州的旧金山。旧金山是中国人移民美国最早和最多的发祥地,因此,经过几代人的建设,愣把一个“唐人街”变成了旧金山的一大景观—气势恢宏、占地面积之大,堪称与金山大桥媲美。
旧金山的Chinatown座落在市中心的繁华闹市,高大而又色彩鲜艳的中国牌楼威严地横跨东西两路,耸立在游人如织的大街上,孙中山先生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于是,雕廊画栋的牌楼就在前后划分出两个世界:牌楼外面中国人是客人,美国人是主人;牌楼里面美国人是客人,中国人是主人。牌楼前后不过一尺之宽,一尺之间却表现出鲜明的文化色彩。
走进牌楼,一条宽敞、望不到尽头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迥异于牌楼外建筑风格的中国式建筑:八角楼、硫璃瓦,古色古香,绝对有异于西洋的高楼大厦。接着,硕大而醒目的牌匾把中国字高高地挂在美国的土地上,让中国人看着开心,美国人看着新奇。
那时自己刚到美国三五天,听不懂英语,看不懂英文,聋作哑已经好几天了,所以一跨进牌楼,见大道两旁的饭店、商店、书店、药店都说中国话,卖中国的东西,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压过了我慕名而来的猎奇心情。我仿佛一下子融进‘唐人街”里,成为一分子,个人意识和民族意识猛然间膨胀起来:中国人就是了不起,愣是在别人的国家里建立起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旧金山一共有多大?Chinatown就占有了几条街!
在旧金山停留了三天,我每天都要到Chinatown转上一圈。虽然许多店主说的是广东话,但是,大家都是黄皮肤、黑头发,所以相互也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