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期间,我一气读了数首稼轩词,不禁为辛弃疾这位爱国词人的浩然正气所感动。辛弃疾生活在金兵侵占中原,南宋偏安一隅,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都空前激烈的时代。面对河山破碎、生灵徐炭的现实,他“忧愁风雨”,誓要“补天西北”。虽然一生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但他却念念不忘抗金大业,临终还高呼“杀贼”,这是多么强烈的爱国热情啊!
正是怀着这种对辛弃疾的敬仰之情,一天下午,我去参观了坐落在大明湖南岸的辛稼轩纪念祠。
步入纪念祠大门,迎面是一个庭院。院子的东西两旁各有一间厢房。西厢房南面墙上分别挂着名人手录的稼轩词。迎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幅表现早年跟随耿京抗击金兵的国画。画面上,辛弃疾和耿京并肩站在山巅,正极目远眺。那时,年仅二十二岁的辛弃疾血气方刚,一双灼灼放光的眼睛充满了对祖国美好山河的热爱和对金兵侵略者的仇恨。他的身后旌旗飘动,起义大军浩浩荡荡,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我站在画前,不禁咏起了词人的《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愉突骑渡江初”。读着,读着,辛弃疾青年时代的身影,顿时闪现在我的脑标。河朔的月夜里,一双警惕的眼睛正注视着金兵的幡帐;鲁南的丘陵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率领着两千义军急行,燕兵的酒席上,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正死死揪住叛徒张安国的衣襟;淮水的急流中,一声果断的号令激励着上万大军强渡。想到这里,我便继续咏道:“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刚刚咏完,不觉已经走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迎门的墙壁上挂着另一幅画。它反映的是辛弃疾南归后在湖南创建飞虎军的情景。但见辛弃疾锦襜铁甲,横戈跨马,目光坚毅。一队队英姿飒爽的飞虎琦兵正严阵待命,一面面斑斓旌旗正迎风招展。辛弃疾和飞虎将士们果敢、坚决、英勇的气质都在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又情不自禁地赞吟道.“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我望着这幅横卷,不由联想起辛弃疾南归后“历遍楚山川”的情景。为了巩固边防,抵抗侵略,他在滁批(宋金交界的军事重镇)发展生产,训练军兵,繁荣商业,使这个几经兵燹的地区,在半月内就得到了恢复。他即使在十余年不被重用的坎坷岁月里,也从未忘记恢复中原,拯救黎民的大业。“梦中行迫,江南江北”,这是一颗多么赤诚的爱国之心啊!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出东厢,向北穿过回廊,然后拾级而上,进入祠堂的正厅。但见堂上矗立着一尊近三米高的辛稼轩雕像。雕像两旁的玻瑞柜中陈列着历代出版的稼轩词。雕像西侧的北坡上挂着描绘一一七四年间词人登建康赏心亭的画轴。画中的辛弃疾虽说仍是壮年,头上却过早地生出了几缕银丝,面庞也稍显得苍老。但是,他那坚定的目光依然熠熠,果敢英勇的气质仍不减当年。我望着那幅画,心里禁不住发问:词人啊,你为什么无可奈何地将宝剑插进鞘里?为什么猛力地拍击阑千?又为什么眼含热泪?是啊,十年宦游,词人始终没有得到南宋当局的重用。“汗血盐车无人顶,千里空收骏骨”。诃人常常满腔愤懑地“上危楼”,“把吴钩着了,阑干拍遍,也只赢得‘闲愁千斛”,而“无人会,登临意”。至于那“腰间剑,也只能用来“聊弹铗”罢了。当词人想起“南共北,正分裂”,中原人民正遭受金人的蹂躏,而自己却壮志未酬的时候,他怎能不眼含“英雄泪”呢?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我又走到雄像东侧的画前。这幅画再现了辛弃疾和陈亮在“鹅湖相会”时“长歌互答、极论时事”的情形。清澈的瓢泉边,两位好友正高谈阔论。“硬语盘空”惊落了树梢上的积雪。辛弃疾欣喜地注视着这位久别重逢的“渊明”尽情地倾吐他对“平戎大计’的信念,表现出对“桂影婆娑”的憎恨,以及难伸壮志的怨愁和对流逝岁月的叹息。在那苍茫的雪原上,两位志同道合的挚友恰似两株怒放的疏梅,正将那‘剩水残山”,“料理成风月”。
我一边品味着这幅画的意境,一边瞻仰着辛弃疾的雕像。我不禁发出感慨道:词人啊,你一生的哀乐无不深源于国家的兴衰,你一世的雄文奇词也无不闪烁着爱国的光辉!这雕像所表现的词人那直挺的脚膛,高昂的头颅,怒瞪的双眼,正显示了他誓为“西北洗胡沙”而不惜“马革裹尸”的坚强意志。看他那样坚定地屹立着,任凭暴风卷起衣袍,就象他坚决地怒斥主和逆流,为恢复中原而奔走疾呼啊!
我激情满怀地走出北祠堂,回首凝视着祠门两旁郭沫若亲笔题写的对联:“铁板钢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英随鸿雁南飞。”
这时,辛弃疾一生的战斗经历又仿佛重现在我的眼前。辛弃疾临终前高呼“杀贼”的声音又仿佛回荡在我的耳畔。
当我依依不舍地离开辛稼轩纪念祠的时候,正值红日西坠。我缓缓地沿大明湖畔走着。啊!历史已跨越了八百多年。八百年中,那些横行一时,飞扬跋鹿的“千钧富贵”,如今也不都“皆尘土”了吗?而辛弃疾这个名字却仍放射着万丈光焰。正象人们抛弃“李公祠”的横额,精雕辛弃疾的银身一样,千古的罪人总是被人们所唾弃,而爱国志士却永远为人们所敬仰。尽管历史局限着我们的词人,但是词人的爱国正气却万古流芳!
于是,我禁不住引吭高歌:“中华民族之浩然正气,定将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