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烽火台下来,脚踏着青石砖路,一面向下走,一面浏览山景。岭上一片葱笼,在这片绿色中,灰白色的长城更显峻伟,一登上长城,便有一个问题萦绕在我心中:东衔渤海、西镇戈壁的长城是怎样修起来的呢?
忽然,一位老汉从地下冒出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身材瘦削,皮肤黧黑,双鬂带雪,从那一脸皱纹和稀疏花白的山羊胡可以看出他年过花甲。他脸上蒙着的一层尘土,被汗水冲出一条条小沟。绿上衣的肩部缀着六、七块补丁,三块正方形扁青砖被他用麻绳牢牢地固定在背上,麻绳把老人的双肩勒出两条深深的“峡谷”,靠近双肩的麻绳上隐约可见几块红色的血斑。
他艰难地往上走—与其说走,还不如说爬,因为遇到陡峭处,他便用双手紧紧地抓住路面上的砖棱。
趁他靠在墙上喘息的功夫,王老师和他攀谈起来:“大伯,歇歇吧!你们背这砖上哪儿?”
老人用手抹了一下额头,浑浊的双眼放出光彩,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口睡沫,脸上出现憨直的微笑:“烽火台,修长城用!”声音象一个久病虚弱但仍满怀希望和信心的人发出的。
“这些砖多重?”
“七十五斤。”他的声音稍有提高。
“每天能背几次?”
“到太阳下山,四趟。”
我感到吃惊,长城虽不乏平缓之处,但险陡的地方更多,六十多岁的人背七十五斤的东西上去,简直不能想象。
老人说完话,用瘦骨嶙嶙的手托托砖块,和我们打个招呼,弯下身成九十度,又向上攀去。他弓着背,脖上向前伸去,仰头看路,而双臂下垂,几乎碰着地面,裸露着的小腿上绷紧的肌肉绽出根根血管。他的样子象一只单峰的骆驼,在无际的沙摸中走向希望......
老师举起照相机,但若有所失地又放下了。前面,在一群群碧眼金发的外国人、一群群戴着五颜六色凉帽的中国游客中间,只见那青灰色的砖块在上移——只见城砖,不见那砖下的人......
“长城,修在我们肩上,背上……”老师自育自语道。
我豁然开朗:原来长城就是这样修起来的,从我们祖先的肩膀上、脊背上修过来,又从我们的肩上、脊背上修过去......
从八达岭上下来,不知为什么,同学们都沉默了。车进居庸关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又向远处的山岭望去。那在老人肩上勒出的深痕与雄峙祟山峻岭之上的长城在我们脑海中定格了。不知何时,我感到自己肩上也沉甸甸的……
综观千里戈壁,断续的古长城透逸向西,烽火台隐约可辨。探问干裂的大地,大地掀起一片苍白色的土皮,轻轻一握,一些白粉似的东西落在脚下沉沦的土地上。抚摸斑驳的土城墙,追忆当年的策华,兵甲铿锵,商旅匆匆,该是何等壮观!千百年风吹日晒,当年的辉煌竟化为今日的凄凉,悠悠亘古,沧海桑田。伫立荒墟,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终于到达教煌了。真是出人意料,天空竟下起了霏霏的雨。后来听敦煌人说,这是教煌历史上最大的一场雨。街上没有人打伞,商店里也没有卖雨具的,人人都在感受这份难得的份清凉。
在我心中原来就已很神秘的莫高窟此时笼罩在迷人的膝胧之中。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作为一个风尘千里的朝圣者,虔诚地踏进了莫高窟这座圣殿的门槛。
洞内很黑,为了保护壁画,没有设置任何照明设施。幸亏我受到先行者的指点,带上了自己的小手电。当我看清楚那一顶顶华丽的旅井,一壁壁宏美的经变,一身身生动的彩塑……让我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找的感受呢?我不只是被感染了,更是被震撼了。著名敦煌学家史苇湘先生在一篇著作中写道:“莫高窟几乎无处不在作这样的追求,那就是用笔墨色彩表达对美的感受,对客观世界的认识。’那些神思庄严的佛陀,雍容慈样的菩萨,夺壁欲出的再天,虔诚的供养人,威武的天王,娇艳的莲花。……每一个洞窟多像我儿时玩过的“万花筒”,场景决不重复地变换着。
通过导游的介绍,我还了解了一些形象蕴含的故事与史实,这更使我如饥似渴。面对400多个洞窟,我只能望洋兴叹,一天的时间只够参观几十个洞窟。在来之前,我固然知道莫高窟是壮观的人类文化遗产,但是,真正面对它的博大精深,才识浅薄的我却有些不知所措。我想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忍离去,但我坚信,我还会再回来的。
教煌的土地令我神往。河西走廊的辽阔让我感到它的浑厚质朴、宽宏博大。
敦煌的艺术使我陶醉。我爱它的形,更爱它的神。在这伟大的艺术上,凝聚着中华民族艺术创造力的魂。
敦煌的历史更让我深思。人为的破坏已使它伤痕累累,这增强了我要保护它的使命感。
我爱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