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游雍和宫其实没什么正经的目的,不过是寒假在家用功用烦了想出去转转。我这个人平时很有些孤傲,认为只有游览文化气息浓厚的寺院才能使自己精神上获得些抚慰。于是乎,我在大翻特翻旅游地图时相中了雍和宫。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空气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我和老妈钻过被冻得表情木然的人群,找到了雍和宫的大门。然后面无表情却眼珠子乱转地迈进了大门。然后钻过一个个骑马蹲档式的门洞,然后……老实说,从大门到雍和宫正殿,这一路上我毫无览胜的心情。小商小贩,带着红星帽乱嚷的外国人,以及香炉旁打着磕睡的保安都严重扰乱了我内心正在建立的与外界文化现场进行的沟通。这么冷的天儿,我眯着俩眼儿,满心的严肃感都被这种扰乱文化氛围的行为冲淡了。使我内心感到遗憾,甚至漠然。于是我认定这一段旅程所呈现给我的不是真正的雍和宫,所以我不写,一句也不写。我在唤醒某种灵魂的苏醒。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未与雍和宫真正对话。
与我对话的是一尊十八米高的佛陀。头戴金冠,脖子上一串长一长的佛珠直垂到小腹。肩上也有六串佛珠呈蝶翼状展开。两侧大腿。膝盖,及小腿前部均有宝石链垂下。面含微笑,目视天际,双手均食指弯曲,扣在母指上。右手端于胸前,左手沉于腰畔,至于什么意思咱也不懂,总之庄重而雅致,威严中又不失亲切:。而最令我痴迷的却是这尊佛陀的“肉身”,它通体半盛肥硕,这种浑圆、厚实,饱满的形体蕴含着几乎所有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例如:旺盛的生命的热情,隆起的胸肌及被紧束着的腰部表现出肉体的美感:完全是一个健康的充溢着生机与活力的男性躯体。而面部庄重的神情却与之构成了反差,但这种“对比度”上的反差却是建立在精神上的即:人性与佛性的统一上的二在这里请允许我乏词儿,引两句先哲的话:黑格尔在《美学》上有云:“……由于肉体出生这一自然事实,他在精神上就获得人和神同一的再生,这就使得最高的神性体现在一个最平凡的感性现实存在里。”而黑老所谓的“一个最平凡的感性现实存在”也就是指我面前的这具丰腆的肉体了。由此我开始认识并崇敬佛教,他们的雕塑并非只是乏味枯燥的宗教臆造的“神性”的呈现,而更融和了人的很大成分,使“佛教艺术”变成了“艺术的佛教。”这就了不起,值得鼓掌鼓掌再鼓掌。
站在这尊十八米高的佛陀脚下,我把脖子像手风琴一样伸长了看,这时才知道什么叫“高山仰止”了,由于佛陀的点化,使我窥到了创建佛教者的初衷。至此,我又不由得想起另一尊极富代表意义的佛—欢喜佛。我实话实说谁也不像,这尊佛我在雍和宫的展品中压根儿就没找着,是在徐城北先生的《老北京—帝都遗韵》一书中翻到的,它可以与十八米的佛陀互为论据。但欢喜佛一般不向人们展出,《老北京》上的照片也不知是哪位老大拍的,自然地流传下来。而它又在我对雍和宫整体文化特色的把握中占重要地位,所以必须大写特写:欢喜佛又称
双体神像,了本现的是男女合欢之势,徐先生说:反映了自然与人性:我以为然,但如加一句:反映了自然与人际同神性的统一:我就更以为然一r二男性形象为一龙头,女性形象为一后脑勺儿(我没看错)。双体两侧有千万只手呈辐射状组成两个扇面。象征了生殖力的强盛,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是通过雕镂精美的佛体展现出来的,这就更证明了笔者的“两性合一论”并非全部胡诌:
不管胡不胡。诌不诌。边游览边联想至此,十七间庙宇已被我们游遍。我拉着早已被冻得思维凝固,表情呆滞的老妈一路玩出庙门。回首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这次的游览是失败的,印象鸡零狗碎,缺乏整体性。但也确实是自身的零散感受。所以一向信仰“碎片更会发光”的我也获得了自满。寺内一阵钟声响起,透过冰冷的空气侵到我每一个细胞中,一时间:历史、艺术、文化、信仰、人性一齐涌上心头。难怪老妈在旁边说:“钟声一响特别有‘那个’味儿。”我笑了,我能理解什么是“那个味儿”雍和宫一行,也使我产生了触摸这种质感的声音的更强烈的欲望,我会不断地去寻求比“那个味儿”还“那个味儿”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