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总有一座桥,横亘两峰之间。朱色的横栏,隔断了如纱般缥缈的云雾,如梦般朦胧的烟雨。
我站在桥头,静默。
微风吹乱发髻,流苏轻垂,素色的长裙被雨打湿几分,笼起的水袖也留下些许水痕,濡墨般慢慢晕染开去。
若是重新来过,你会如何抉择?
梦呓般的声音隐约响在耳畔。抬眼望去:繁花掩映着亭台水榭,九曲长廊。一袭白衣在桥尾的梅林中绰约,缥缈的近乎虚无。无端的,酸涩涌上心头。
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湿衣襟,此境中隐藏了何种秘密,让我心痛如斯!
我缓步踏上桥,花林渐渐靠拢,枝间飘着几缕未散的雾霭。忽闻密林深处传来悠扬的箫声,时而模糊,时而清越,似在召唤着我。音调如此熟悉,正是那在我心中唱过千百回的《潇湘水云》。箫声止歇,而余音不绝,我茫然四顾,不知此地何方。
蓦然回首,惊诧地发现,他竟立于我的身后,长身玉立,墨色的长发拢在身后,薄青色的眼眸带着笑。未及我开口,他便道:“你终是回来了。”说罢,那身影淡去,眼前却换了幅景致:
花瓣在风中晃动,天籁缓缓流出,正是那壮丽迷人的潇湘之曲。一女子和着琴声在花间尽情旋舞。长长的黑发掠过她苍白的脸颊,雪白的长衣如同烟雾笼着她,翩若惊鸿,又矫若游龙。
顷刻间,烟消云散,绚烂的花海化作铺天盖地的焰火红莲。诛仙台上,白衣女子端坐,似一朵孤傲的白莲。九天之上乌云密布,雷神手持巨锤,电母舞动光镜,千万道白光腾起,雷霆织成了罗网!
“你可知罪?” 声音威严而慑人心魄。
“小仙无罪!”朱唇轻启,笑靥如花,平静依然。
又是纷飞的片片桃花,花雨间又见临风玉树。
“为救大旱中的三十万百姓,她私自降雨,犯下天规,被贬为凡人。”他缓缓道来。
记忆如潮水般一涌而出:琼楼玉宇,茅棚草舍,逍遥悠闲,到处奔波,贫穷,饥饿,病痛,孤独,生离,死别……
“师傅向天帝求情,令你记忆清晰如初,再做选择。只要你肯认错,便恢复仙籍。可是,我知道……”男子默然,一滴清泪竟顺着脸颊滑落。
“我没有错,又谈何认错。锦衣玉食怎能抵得上千万人的性命!无论何时,我的选择依旧。”恍然后,我坚定的说。
“我就知道,仙子会这样。这才是我衷心敬佩的仙子!”清幽的声音里似是有无尽的悲哀。
我淡然一笑,吐出一句:“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言罢,飘然而去,身后清韵悠扬:一曲《出水莲》,让满池莲花争相绽放……
梦醒,泪痕犹在,笑颜不改。
人生若能从头来,一样风景一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