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人学。一部作品的成功与否很大原因在于人物形象的生动典型、光彩照人。而人物形象塑造是否成功的关键是人物性格刻画是否成功,人物性格的发展是否合乎逻辑。所以,逻辑思维贯穿人物性格刻画的始终,丝毫马虎不得。
俗话说:“性格就是命运。”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性格,就决定了他的行动方式和范围,不同的人因性格不同处世为人就各不同。所以高尔基说,“情节是性格的历史”,情节随着性格的发展而发展,随着性格的改变而改变。因此,我们写小说时就需把握两点:其一,准确刻画人物的性格,使人物真实可信。其二,准确把握人物性格的发展变化逻辑,写出人物性格的发展变化来。
优秀的文学作品都是准确把握人物性格、按照人物性格来安排情节的。比如《水浒传》中的一百零八将,他们走上梁山都有自己曲折的经历,这些经历无不与其性格有关。比如林冲这位武艺高强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如果没有生活波折,这个性格软弱的武士会苟且偷安、封妻荫子过一辈子的。但由于高徐父子迫害,被迫含冤发配充军。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他仍然企望安分守己的渡过这段苦日子,日后回家与妻团圆过安稳的生活……后来,途中累遭陷害几乎被人逼于死地,而自己的妻子又被逼得自杀,这时,他的梦想才彻底破灭,才逐渐由软弱变为坚强,由逆来顺受变为勇敢反抗。作者准确把握其性格特点和转折点,写出了一系列生动真实的情节:面对戏妻的高衙内举起的拳头又放下来,一路上忍受差役的折磨迫害只想早日获释与妻团聚,在野猪林被鲁智深搭救仍不肯出走……从这里可以看出,人物性格是人物行动的“内驱力”,有什么样的性格便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在《水浒传》中,除了一些英雄人物外,一些小人物也写得光彩照人,比如武大,比如何九叔。前者的淳朴诚挚、善良软弱、与世无争的性格在播金莲嫁来后表现得更为突出。在捉奸时被西门庆踢中心窝病倒床上,求生不生,求死不得之时.见潘金莲日日浓妆艳抹,风流快活,几次气得发昏,但为了活命,他又乞求潘金莲:“你救得我活,无事了,一笔都勾,并不记怀。武二家来,亦不提起,快去赎药来救我则个!”这种性格和态度终于导致最后被害死的悲剧。又如何九叔,他被迫无奈卷人武大悲剧,摄于西门家族的压力,他不能不去装硷,但为推脱贵任,他又装吐血晕倒;而在武大火化时,他又暗拾了两块骨殖酥黑的骨头,以作罪证。何九叔的前后行动,充分显示了他的胆小怕事、明哲保身,又善于安身立命的聪明灵活——这是迫于情势处于夹缝中的小人物的无可奈何又不得不为的举动,十分符合人物的性格逻辑。
遵循人物性格发展逻辑安排情节,实质上是抓住了人物的“因果”关系。由“因”索“果”或以“果”探“因”,就写出了人物行动的内在依据,人物的行动才合情合理,故事情节才天衣无缝。罗贯中正是摸准了曹操的“多疑”、“绝情”(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的性格特点,才大力谊染浓化曹操误杀吕伯奢一家的情节;作者摸准了司马璐的“奸诈”、“多疑”、“唯恐中计”的性格和心态,设计了“空城计”的情节。反之,如果违背了人物性格特点以及其发展逻辑,人物就不真实。情节也不可信。法捷耶夫笔下的美谛克,原先设计他“自杀”,但作者后来根据其性格特点将结局改为“叛变”,这一改动就使作家走出误区,使人物也走上自己应当走的路。法捷耶夫感叹:自杀会赋予他一种与整个面貌不相称的小资产阶级的“英雄主义”光辉或“痛苦”的光辉,而实际上他是一个卑鄙的、怯濡的人,他的痛苦,是非常表面的、渺小的、微不足道的。情节展示人物的性格,性格又决定了情节,人物性格的这种能动作用,其实正是人物性格的逻辑力量使然。所以前苏联作家伊里亚·爱伦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并强调指出:作品中的人物不是棋盘上拨一拨才动一动的棋子,实际上它们是自己会动的。作者应当尊重他们的性格,但不能够命令他们如此这般行动。
我们读一篇杂文,总要看看它的论点是否站得住,思路是否顺畅,概念是否准确,判断是否恰当,推理是否连贯,这就是逻辑问题。毛泽东说:“写文章要讲逻辑。就是要注意整篇文章、整篇说话的结构,开头、中间、尾巴要有一种关系,要有一种内部的联系,不要互相冲突。”(《毛泽东选集》第五卷217页)这就是说,任何文章都要讲逻辑性。杂文尤其要依靠逻辑力量紧紧抓住读者。
1.逻辑力量是杂文战斗性的生命
杂文的文艺性固然要靠其形象性来体现,而杂文的说理性,则要靠其逻辑性来完成。文艺性自然是杂文的重要特点,但比较起来,说理性则是杂文主要的属性。杂文说理性的实现,形象地议论虽也是重要的因素,但最根本的、最起决定作用的,却是靠的逻辑力量。这是杂文战斗性的关键所在。也只有通过辩证地分析,科学地论证,使论据证明论点的正确性,才能真正打动和说服读者。1933年,当日本帝国主义者武装侵华,蒋介石不御外侮,却疯狂“剿共”时,鲁迅写过一篇《天上地下》(《伪自由书》)。文章一开头就摆出“中国现在有两种炸,一种是炸进去,一种是炸进来”。鲁迅进而指出,“内是官兵在天上,‘共匪’和‘匪化’了的百姓在地下,外是敌军在天上,没有‘匪化’了的百姓在地下。”以下,鲁迅运用逻辑推理的方法,尖锐地指出:“假如炸进去慢,炸进来快,两种飞机遇着了,又怎么办呢?停止了‘安内’,回转头来‘迎头痛击’呢,还是仍然只管自己炸进去,一任他跟着炸进来,一前一后,同炸‘匪区’,待到炸清了,然后再‘攘’他们出去呢?……”产按照逻辑规律,这样分析论证是顺理成章、无懈可击的。而也正是由于这不可辩驳的逻辑分析,将国民党当局对内残酷镇压、对外妥协投降的本质揭露无遗。即使鼓吹“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派,读了之后,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就是逻辑性的威力。这也正是杂文战斗力的根本之所在。《严秀杂文选》中有《论睁眼看世界》一篇,从鸦片战争前清朝政府“闭着眼睛不看世界,什么都是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短处一点也不敢正视,讳疾而忌医,天天以自大来满足自己,……其结果是自己吃亏”的历史事实中得出结论说:“只有弱不禁风的人,才什么都怕,酸的不行,辣的不行,生冷的不行,油荤的也不行,只吃祖传的补品人参和鹿茸,其结果是拒绝了一切的营养,身体越来越弱”,“今天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一些国家,它们的科学和技术是在一日千里地进步,我们如果不把它们的一切有利于我们的东西吸收过来,我们是要吃大亏的。”这样,把总论置于无可辩驳的前提下,就立于不败之地。我们说逻辑力量是杂文战斗性的生命,道理也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