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章是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的,用刘拐《文心雕龙》中的话说,叫作“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就是说,一定的思想,才能产生一定的语言和文章;他还认为:“招怅述情,必始乎风,沈吟铺辞,莫先于骨。”他所谓的风,也是指高尚的思想和真挚的感情;所谓的骨,是指坚实的事理内容及清晰的结构条理。刘璐认为,写文章如果没有思想和事义,别的便全谈不上。特别是杂文,更是直接议论是非的文体,而它所议论的是非和问题,又只能是现实生活中的是非、问题,即使从议论古人、古事说起,也往往意在解决现实问题。因此,杂文的立足点只能是生动活泼的现实生活,而不是俱往矣的古人古事。只有对现实生活的深刻观察、深人了解、透彻分析,才是写好杂文的关键。此外,杂文既然是议论是非的,那么,要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意见、办法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也就要运用自己的语言,体现自己的风格。运用典故和引用名人名言之类的办法,除了加强文章的说服力和风采,也有着借他山之石以攻玉的求援、辅助之类的因素。所以,为了使文章丰厚、增色,固然可以引用典故;而如果不用典故,凭借自己之力,同样可以使文章有声有色、深刻独到,那就不一定非要旁征博引不可。齐梁的钟嵘就是不大赞成写作时用典的。他认为“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对于宋末出现的“文章殆同书抄”的风气给予了尖锐的斥责;刘裸虽不一概反对用典,但认为“才为盟主,学习辅佐”,主张典故要用得准确扼要,而且只起辅助作用,也不赞成靠典故吃饭。我们有些杂文习作者恰恰在这一点上容易出毛病。他们写杂文不是立足于现实生活,从现实生活中发现问题,积累素材,针对现实向题议论说理,却往往离开现实斗争而到古书堆里找典故,找来典故后做文章。其实这种“杂文”多是对所引用的典故的简单的用释,或者拿上典故当尺子,要么“挂典联今”,要么“以典为戒”,以为这就是写杂文的“诀窍”,至于这样的杂文写出来有什么现实意义,能解决什么问题,却不曾想过。这就走上了杂文写作的歪路。我们不反对杂文用典,但不能把典故当作杂文的立足点和出发点。杂文的立足点和出发点只能是现实的生活和斗争;同时,要以自己正确、深刻、独到的思想见解和洋溢妙趣的议论作为杂文的可靠的支柱,而不能依靠典故支掌杂文;要尽量说自己的话,而不要把抄书或“串抄书”当作杂文写作的捷径。那种把典故当拐棍,离了典故便写不了杂文的做法,是不足为训的。
杂文中常常引用一些古代故事和有来历出处的词句,以加强它的说服力。这些故事和词句,我们称之为典故。引用这些故事和词句,我们称之为用典。
用典虽然不是杂文所独有的,却是杂文所常有的。用典用得好,可以增加杂文的色彩,活跃杂文的气氛,使短小的杂文显得丰厚而充实,增强其知识性和趣味性,以深入浅出地阐明道理,触类旁通地开拓思路,让“杂文味”更显浓郁而加强其吸引力、感染力和说服力。鲁迅的杂文中,凡用典之处,每每收到这样的效果。譬如,他在说明“中国人的自讨苦吃的根苗在于捧,‘自求多福’之道却在于挖”的道理时,引用了《笑林广记》上一位属鼠的县官生日时,属员们集资送了个金老鼠去作贺礼,这位知县大人收礼后贪欲更旺,竟又寻机说,明年是他老婆整寿,夫人是属牛者,居然想起金牛来。由这一典故,便自然引出“有贪金牛者,不但金老鼠,便是死老鼠也不给。那么,此辈也就连生日都未必做了”的结论来。这样用典,风趣贴切,耐人寻味。再如,他引用宋人讽刺投降派时说的金人有狼牙棒,宋人有天灵盖的政治笑话,讽刺批判对日本侵略者妥协投降,一味挨打,不作抵抗的国民党当局,将古今投降派捆起来一起示众,也是妙笔生辉,恰到好处。但是,如果用典用得不好,也可以给人以牵强附会、贩卖文字、无病呻吟、故弄玄虚之感。所以,研究一下怎样用典,对于杂文写作,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