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整天躲在家里,多出去走走!”
奶奶又拦着我回房间的路,脸皱得像咸菜,念叨着埋怨我。确实如此,双休日难得偷闲,却整日窝在家,兀自放纵,沉溺在一个人的狭隘空间。一个年少方遒的少年竟然终日如残花般颓丧,难免奶奶嗔怪。
我顿下心思:出去走走也好。索性踩着似醉汉般摇摇欲坠的夕阳,在村里闲逛。
放空的遐思牵着无目的脚步,竟来到村头的一方小池塘边。我已是许久未拜访它了。这方池塘,自打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就已存在:氤氲的余晖下,水面熠熠生辉,细细的柳条婀娜多姿,折射出一份恬静与优雅,似一位初出芳闺的豆蔻少女。如今,我再一次驻足,细细地端详它:水波清浅,榆杨婆娑,繁花与绿叶相互掩映,眼前的池塘,卸下稚嫩后秀气的眉眼愈发清晰,杂乱如麻地缠绕着我的心扉。这里是我昔日童年撒欢的宝地,如今却堆满了我眷恋的乡情。
“咦!”突兀间,池旁庙墙上的字迹窜入我的双眸。斑驳的灰墙上已结满一片黑黢黢、青绿绿的苔,几行刻下的字在密匝匝的黑里清晰可辨地探出灰黄的笔画。粗糙歪斜的字猛然戳中了我的记忆——那可是幼时我与同伴攥着木条庄重地刻下来的!我兀自笑了,年少的幼稚时隔这么久也可让人心悸。
幼时,眼前的这块方塘素面朝天,明净俗雅。与之相伴的,便是身旁的这座小庙了。说是庙,其实只是两堵厚厚的灰墙,里面立着两身尊贵的老爷身,前头摆着一个插满香烛的大香炉。那时候还小,个子还没香炉般高,却总爱呼朋唤友,一群小屁孩模仿着大人,扑跪在庙前,没有香,就捧一堆石子,一定要把它们擦得光亮,再小心翼翼地护着慢慢叠起来,然后有模有样地阖上眼睛,祈愿着童年无边际的心愿,譬如将来要当一名老师,亦或是周末作业少一些诸如此类。现在想起,不免觉得滑稽可笑,但那确实是乡村给我幼稚的童年捧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摆好了,完事了,就抓起石头打水漂,奈何大人们总不让我们靠太近,我们就伸长了脖子瞄准池中不知名的浮草、枯枝,不断地投,不断地投……投中的那个人准是最神气,最威风的!听着池中一声连缀一声“叮咚、叮咚”的脆响,望着一个个小石子落水后一波又一波漾开的縠纹,我们总能乐上大半天的时光。如今,先前玩乐在一块的伙伴很多都忙于学业,如我一样连双休日都闲不下的人,再来重拾这些渺远的记忆,真有着恍若隔世之感。
我细细掸去记忆的灰尘,一副完美无暇的关于乡情的图画氤氲开来,纷扰的世界里,家乡的一隅深深系着我的心扉,美得让我心醉。
即使身处异乡,也别忘记重拾乡情,将那绵软的微风与故乡的轮廓,藏进心尖,带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