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哇”的一声,一个笔筒朝我飞了过来,我躲闪不及,整个人直直地摔在地上。
今天是星期天,我闲来无事,就跟着老叔一起去接我哥哥。刚到教室,只见一群人鸡飞狗跳的,在堂哥教室边缘徘徊。好奇心害死猫,我穿过人群,刚到教室门口,就被某个东西撞倒在地。我从门缝往里看,只见里面桌椅倒了一大半,水杯里的水全都洒在地上,只见堂哥手里紧紧地抓着一个扫把,追着一个叫王某的同学在教室里瞎转。
我怕他把人打伤了,连忙抓着他,让他冷静下来。堂哥一身牛劲,要不是我力气大,不然,早就被他甩到西天去了。堂哥转过身来,我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只见他怒发冲冠,头发像避雷针一样竖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口里还不停地喘着粗气,像是只疯狂的狮子。
堂哥一口气喝了两瓶矿泉水,慢慢地给我讲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呀,今天是他们二班的作文比赛,堂哥他写完作文,就出去上厕所了,回来发现自己的作文纸被水淋湿了。后来他的同桌告诉他,是小王泼水弄湿的。他告诉了老师,老师以为他在找借口,把他臭骂了一顿。啧啧,怪不得他那么生气。
“轰隆隆!”雨水溅到堂哥的脸上,冰凉凉的水平息了堂哥的怒火。小王也向堂哥道了歉,矛盾解除啦!
躲闪不及,我又被儿女们过了一次生日:我和妻子被突然接到饭店,儿女们给买了礼品衣物,一家人欢聚一堂,共进了主题晚餐。
就这样,自己不想说不想过的生日,还是被动地被孩子们“发掘”出来给过了。
说起来是个笑话,已过天命之年的我,直到去年六月,才真正知道自己的生日。
那是在庆祝女儿生日的活动现场,女儿突然说:爸,你和妈以后也要过生日!
我当时就否定了女儿的意见: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就没有过生日的概念,没有必要;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身份证上虽有“生日”,但不准确,那是当初办证人员随便给“安”的!
儿女们马上表现出愕然:怎么可能?奶奶难道没告诉你你的生日?
我一脸无奈和茫然:望着坐在正桌位置的老母亲,心里一阵酸楚和感慨。
几十年来,母亲确实从来没告诉过我生日,我也从来没打听过。我总认为上世纪二十年代生人子女多且是文盲的母亲,不会记得我的生日;还有,以上我们小时候也不流行“过生日”,只顾上学,谁问自己生日是哪天干什么?又不影响吃喝。后来工作了,填报个人信息,虽然有时需要“生日”,但身份证上都有。日常生活,工作忙得晕头转向的,不知道“生日”,“瞎”过,不也过得挺好么!
说起“过生日”,参加工作后,我还真盲目被动地过过一次。
那是2002年六月,我带的一届高一学生给我过的。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别人给过“生日”,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学生当然更不知道。
那时的学生已经很流行过生日了,作为班主任,为了安全,我参加过几次学生的生日活动。之后,学生嫌我太落后,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任意“造”了个“生日”(一个周五的晚上),并且给“过”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别的班学生都回寝室后,同学们在班里张灯结彩起来:生日歌,蛋糕,鲜花,贺词都有,很有文化味和师生情。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激动。
看到我真不知道自己生日的表情,女儿忙靠近奶奶耳边,大声(92岁的母亲耳聋)地问起来:奶奶,爸爸的生日是哪天?
“啥是生日?”母亲不解地问女儿。
“就是爸爸是哪天生的?”女儿继续大声给奶奶解释。
“哪天生的?那我知道:才好记唻,是二十二,两个二!问这干什么?有事吗?”母亲说完看着女儿。
女儿一下子找到了答案,高兴得如获至宝。
这是去年六月里发生的“打听”“生日”的事,可过了几个月,我的“生日”就被儿女们给“庆祝”了,并且场面很隆重:在酒店里被蛋糕蜡烛烘托着歌声包围着度过。
自从生日泄露并且被过之后,自己总有种不自在并倍感压力:过生日是一种浪费,花钱劳神,过什么过?“不过”才是我们这代人的常态;更重要的,儿女们各都有家庭和工作,生活在压力社会,不必要增加他们的负担!
所以,今年,还没到生日的前两个月,我就开始回避这个问题:微信里从来不谈生日的事;家庭人员见面,一听说谁谁过生日,我就岔开话题,唯恐他们说到我的生日上来。
但生活中,往往有些事的出现常常是出乎人们意料的,局面失控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我和妻子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只字不提任何人“生日”的事,总是躲着过日子,但最终还是没能躲掉。
不过,这次生日宴会上,我给子女们明确提出了要求:下不为例,年年这么搞还得了,花钱受罪耽误时间。以后绝对不要再搞了!
儿女们只是笑:这年头,还能吃不起一顿饭吗?再说,这也是儿女孝敬老人的一次机会,哪能不搞!
我暂时没说过女儿,宴席在讨论的气氛中结束。
回家的路上,我主动与妻子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家庭要和睦,当长辈的就得多付出,多吃亏,这是不需要说出口的潜规则,如果跟孩子顶尺顶棒地计较,家庭生活的和谐好景就不会长!
妻子有些不以为然:屎一把尿一把地把他们都养大,供他们上学,找工作,结婚,咱们付出多少?哪个孩子的生日,咱不都给他们认真地过?他们反哺你一个生日,难道还不应该吗?
“不应该,不应该!”我连声说。
以父亲对我的付出为例,我深知“不应该”的道理。
我读书求学时,父亲说:你的主要任务是上学,家里的啥重活都不需要你干!我参加工作后,父亲说:你的主要任务是教书,家里的活由我和你娘干,我们还能干!我为人父时,父亲已进入老年,父亲说:你只管照顾好你们自己的孩子,我和你娘不要你们管。
事实上,父亲直到78岁那年,还负主要责任地种着家里的十几亩责任田,一百多斤的蛇皮小麦口袋都是父亲自己从场屋内扛出扛进……
父亲现在不在了,我也没有报答补偿的机会了,这些是我这辈子感到汗颜惭愧的事情。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是相互的,但我却生活在这种浓厚的非逆向的单程的爱里。现在,父亲不在了,我没有机会返程报答他,却奢侈地接受儿女们反向给我的爱,这不公平呀!叫我内心如何不愧疚?
不知不觉已到家门口。
妻子听了我与父亲爱的故事,有几分认可我制止孩子们为自己过生日,但仍然还微风细雨地反驳:时代不同了,咱不时尚,但也不能太随古,就由着孩子们去做吧!
我一时竞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