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飘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俘虏了我的心。我凝视着这簇兰花,感受到它们生命的张力,并从它们的身上悟出生存的智慧。
有天闲来无事,便与母亲下楼走走。恰巧小区旁新修了花坛,于是,我们便决定去一睹花儿的风采。
走近花坛,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兰花,它的色泽洁白雅致,不骄不傲,只是无比安分静谧地享受着阳光。
我凑上前去观赏,只见那朵朵雅致精巧的小花,宛如童真孩子的笑脸,幼稚天真,呈扁圆片状的花瓣合围开来,簇拥着淡黄的花蕊,大有众星捧月之姿态。突然,我惊奇地发现,兰花叶瓣之间并不是靠得很近,除了在花蕊附近的几片花瓣外,其余的花瓣都相距很远。在这寒冬之中,簇成一团不是会更温暖吗?而且花瓣绽放开来,离花蕊比较远的话,花蕊不就会暴露在冰冷的寒风中备受摧残吗?
我疑惑地问母亲:“你看这些花并不粘连,仿佛是在刻意远离似的,这大冷天的岂不得受寒风的摧残?”
母亲听后若有所思,反问道:“你说呢?这其中可是蕴含着某些奥妙的呢?”
听完这话,我更加不解了,回头看看兰花,它们仿佛正与寒冷抗争!
“我想,它们应该是为了远离温暖的诱惑。因为环境太过温暖舒适,它们就会丧失斗志,失去前进的动力,只有这寒冷的磨炼才能让它们变得坚强吧!”我郑重地说。
“还不算完全正确,应当说,兰花,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母亲蹲在一旁,望着兰花出神。
“不骄?不傲?不卑?”我疑惑不解。
“选择了空谷,就选择了坚守的一生,它虽身处荒寒无人的空谷,但是从不自卑!”母亲站了起来,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它默默坚守,暗吐芬芳而不骄,花香悠远而不傲,不正像温而有礼的君子吗?”
我霎时间明白了一切,这些兰花从出生到凋谢的过程,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历程。当它们成长到能够与严寒抗争之时,它们以不卑不亢姿态坚定地选择了直面严寒,选择了与困境奋斗终生。
兰花飘香,然而我却顿悟出它坚守的智慧和力量,也许我们都应当学会像兰花一样,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顺境逆境,始终都不骄,不傲,不卑。
回看古代,爱国诗人屈原不仅种兰,身佩兰花,而且以兰蕙高洁自比。他在《离骚》中就多次写到兰花:“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余既滋兰之九豌兮,又树蕙之百亩”;东晋诗人陶渊明喜爱兰花,他弃官归里,采菊养兰,写有叫咏兰诗:“幽兰生前庭,含薫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唐太宗李世民是第一个喜爱兰花的皇帝,他常在上幸宛中观赏兰花,并写有《芳兰》诗:“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常。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唐代诗人王维养兰成癖,并且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汗谩录》说“王维以黄磁斗贮兰蕙,养以绮石,累年弥盛”,开创了瓷盆养兰先例。
一缕兰香知幽远,人生的滋味只有在坚守中才能花香悠远,醇厚绵长……
走过街头,兰香涌动。
顺着香气转头望去,但见拐角处一车绿色,车上放着各种盆栽,其中有几盆葱兰。葱兰?这样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小花,竟然能成为买花人的选择吗?
好奇地张望,才看见车前坐着的如葱兰般不起眼的老人。她身着灰绿色的帆布上衣,头戴一顶灰色起了毛边儿的无檐帽,灰白的头发从帽下探出,突出老人黄褐的肤色。老人平视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几乎整个人都被植物掩盖,人们从她的车前来来往往,却少有人停留。突然想起帮奶奶买花的任务,转眼望望四周,却又无其他花摊,只好慢慢走到老人车前。
富贵竹,铜钱草,野牡丹……以及那几盆盛开着的葱兰。
“小姑娘,买花吗?”老人沧桑而活泼的声音传来,我不禁抬头。她眼睛很亮,笑容牵起眼角深重的纹路,一身衣服灰暗却一尘不染,不太似其他卖花人。
“嗯,我看看。”我尴尬地笑笑,虽是要买花,可没经验的我根本不知道怎样的花才摆得久。看的时间过长,我也不好意思。于是转向老人问出我先前的疑惑:“老奶奶,您车上有这么多漂亮的花儿,为什么还要摆几盆葱兰呢?它不是到处都有吗?”
老人一愣,随后便笑开了。她伸手抚摸葱兰的叶子,好一会儿,她才悠悠开口:“这兰花啊,是我最爱的一种,看见它,我就总有一种看见老朋友的感觉。”我的目光随着她沧桑的手来到葱兰的花叶上,那如葱一般的叶子,平淡无奇却挺立着,洁白如玉的花朵中心,微黄的花蕊努力昭示着它小小的活力。听老人说,她小时候种了许多花草,如今多数早已随着风雨凋亡,只有那葱兰生生不息,一直伴着她走了几十年!“现在好多花儿都是从市场直接批发来的,只有这葱兰还是当年的那一株繁殖而来,多少风啊雨啊的都不曾影响它呢!”
老人微笑着,骄傲与活力以皱纹的间隙中散出,如同兰花的香气一般,淡儿不散。
“葱兰还叫风雨兰,任凭风雨,它都一如继往地展现它的美。”老人的眼中闪动着喜悦涌动起的那一缕缕淡香,朴素而动人。
我终究还是买了一盆葱兰,不,是风雨兰,老人坚持着送了我另一盆不知是否是错觉,从老人的身上竟也弥散出动人的兰花香来。
走过街头,兰香涌动,兰香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