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村的当家人耿天丰“味溜味溜”抽完第五袋烟,猛地把烟袋锅敲到方桌上,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哼,这高家村的媳妇,俺是抢定了!’
一想起昨天晚上开的村民大会,一想起乡亲们那个热情劲和那些火爆爆的话,老耿头心里象灌了碗姜汤,真是热乎乎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木头还抱着走哩,秀兰总归是咱村的媳妇,咱村的人!—听说秀兰书教的好,那是咱村的荣耀,有她,咱村的孩子就有出息!大鹏村想拔咱们的牙,公鸭子下蛋—没门!我说当家的,这回可看你的了,你可要顶住啊!……”耿天丰下定了决心。
“秀兰。一定要留下,她一走,我们大鹏村小学的五年级两个班咋办?’春喜那两撇浓浓的八字眉拧到了一块,平时遇事难不住的年轻支书如今也一筹莫展。
他知道如今这年月知识如吃穿一样少不得.读过高中的春喜清楚地知道文化技术是致富的灵丹妙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桩桩可怕的情景:邻居阿顺家因上错了化肥,庄稼全被烧死.全家人痛不欲生;秋生家因打错了农药,六七亩棉花眼睁睁地看着枯萎:连大小伙子找对象,人家都嫌没文化,凤凰飞不到大鹏村,二十七八的光棍村里有十几个……乡亲们如今知道了学习文化的重要,凑钱盖了学校。更喜人的是秀兰教的五年级,升学率芝麻开花节节高,连续两年在全乡名列前茅,秀兰也被评上了县教学能手.可如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高家村还盯得那么紧·,·…
春喜一想这疙瘩事,就直拍大腿.
“喂喂喂,你也甭为这犯愁!”泼辣的内当家颇颤地跑过来,“我听高家村人说,人家的学校盖了最好的房,房里安了最好的位,还说秀兰一到任,就发高工资。高工资—你知道不?现在不是兴啥买知识吗?你呀!’媳妇沾满白面的手狠狠戳在春喜脑门上,“你就不会在这上面动动心眼儿?”
又是一个艳阳天.湛蓝的天空中游动着儿丝儿白云,太阳发着柔和的光。微风掺和着田野的芬芳,带着丰收的温馨轻轻飘来,给人一种宁静的醉意.
可乡政府的办公室里却氮氮着几缕“硝烟”.
对台戏拉开了场子,耿天丰“吧嗒吧嗒”两口烟下肚,亮开了场.
“有句俗话说得好:‘媳妇过了门,就是婆家人’,不管咋讲,秀兰应该到俺村来教书.”
你有你的拖刀计,我有我的杀手铜.老耿头溜眼瞅了瞅张春喜,他估摸着这回年轻人准会象踩瘪的蛤蟆肚—没词唆。
“耿大叔,刚才咱们的‘讲条件比赛’算扯平,可如今却不兴您的啥‘姑娘嫁到哪里,就是哪里人’,媳妇是你们村里的,可这工作哪能有界限?”春喜从容地点上一支烟,若无其事地摊开两手,“如果要民主选举,你们村人多,俺们村人少,自然你们赢;要说高薪聘请,刚才都争过了,你出一百,我出二百的,那就没个完。”
“好,比赛结束!”裁判出场了,乡长笑咪咪地宣布:“秀兰这个教学能手,你们谁也—甭想要!’
“怎么?—乡长!”老耿头、春喜站了起来.
“乡里打算建一所小学,聘请秀兰当校长.到那时候,全乡的孩子都能到那儿读书。我们要让知识插上翅膀,飞进所有的村庄.”
“你这计划俺信服。”老耿头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可这媳妇没‘抢’到手,回去咋交代?”
“行了,耿大叔,咱们不是都没‘抢’到吗?’春喜拉起耿天丰的手,“这可叫‘平等竞争’啊!’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冲出窗外,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