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嗯?修?”
“妈妈，你醒了?头还痛吗?要不要我请医生来检查一下?您的气色不太好呢。”
“哦?没——没什么。人老喽——”
“妈，不是我说您，这么大冷的天，您还跑出去，万一有什么事，您可叫我……你看，这不，跌伤了吧。”
“嘿!我只是急着看一位朋友。，
“哟，你这么一说，反倒是我的错了!”门吱吸一声，探出一张脸。
“丁……晓殊!”我吃了一惊。
“是!你看看你，又不听话了，从小到老，还真是没有变。唉，毛毛躁蹂的，在饭店等不到你，我径自赶过来了。边说着晓殊把注意力放在修的身上，“修?”然后坐到找的床边。
我微笑着点点头:“修，快叫丁姨。”
“丁、姨。”修很不自然地吐出两个字，脸立即转向我，布满了疑问。
“修，丁姨是妈妈的老知己，这几年在国外生活。噢，你马上要上班了吧!”我嗓了一眼时钟，13:40。“没什么好担心的，有丁姨在呢!”
“可是……”修皱了皱眉头，终究没说什么。走到了门口，又像记起什么似的，“丁、姨，再见”。然后，她轻轻带上门。
我的眼光从门边转向晓殊，她笑盈盈地望着我，眼睛里仍是40年前的戏谑神色，花白的头发更另有一番风情。
“真的没事了?”
“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只是?你当你还是中学时的那个小丫头?”
“好了，不谈这个。我随意樱摆手，“终于想到回南京了?在外面过累了?落叶要归根?”
“干嘛!不欢迎我?”
“哪里哪里，这几十年过得还好吧。”
“好——”晓殊夸张地应了一声，“倒是你，神神秘秘的，通信时候遮遮掩掩的，同学会也不参加。”
“我?我哪有你这么风光。天涯海角都是家，飞来飞去的，没有个安定的时候。我可是平凡多哆!.
“胡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遇上几个来送铁树的学生呢。挺受爱戴嘛，贺老师。”
“我们这些‘贫穷’的工程师也只剩下这些孩子了。”我满是温馨地说道。
“不要那么酸酸的嘛。想当初我考上清华的时候，你对于上N师大还挺怡然自乐的咧!”
“乐?到毕业分配的时候，就乐不起来啰!闲在家里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到了全华……”
“全华中学?不是很好呢!听说升学率是全市倒数几名，你?嘿，肯定挺合你胃口的吧!’
“也没错啊。都是当老师，没有必要在所任职的学校上计较吧。我以为这种问题只是那些学生才会挤破脑袋考虑的。”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没有升学的压力，大家都落个轻松，而且那些学生也有他们的可造之处?”
我被她怪怪的语气逗笑了。“你都能当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晓殊，不瞒你说，那些孩子给我的不比我给他们的少。某些方面，我们都是相通的。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老师。我不指望在他们之中会有出人头地的角色给我增所谓的光，他们只要生活得好，我也无所愧对了。”我顺手理理被子，晓殊炯炯地看着我，握住我已有一丝凉愈的右手.掌心摩攀着传来阵阵暖意。我忍不住又开口说道:“每当我看见他们那灿烂的微笑着的脸，我的心仿佛也随着他们热烈地跳动，我很想笑，又不由自主地想哭，悲喜交加的时候，我想到我青涩灰暗的少年。他们花季般的十六七岁，也算是对我的一种欣慰吧。”
“天啦，”晓殊惊呼道，“我觉得，你生来就是淦释人生的。”
“是吗?也包括收养修?”
“嗯，一开始我还挺惊讶的，不过见你信上那么夸她的乖巧懂事，后来也能接受了。毕竟，你不是个用‘脑子’想事情的人。”
“怎么这么说?少年时代有一些梦想总归很难实现，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有，南京最豪华的书吧，这些，都很难实现啊。总会有些转变的，你不也和我一样。”
“至少，我们都很快乐。”晓殊坚定地握了握我的手。挑挑眉，问我的意见。
“不，至少，我们都问心无愧。”
相视而笑。
隔壁邻居家传来一阵轻柔的音乐声，滑进我们的耳朵。晓殊一震，手忙脚乱地打开随身的皮包，抽出一张CD,“要听吗?’
我微微闭眼点了一下头，随手指向CD机。
晓殊优雅地起身，踱到CD机前，打开它，认真放好碟片，等了一会儿，音箱传出木吉它浓浓的木香:
“Whenever I'm weary from the battles···”
晓殊斜靠在窗边。有一片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她身上，也照着床上的我。外面的花都提前开了，混着地皮上短小青草的泥土味儿一齐双了进来。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friend…”
迎着阳光，我看见晓殊礴出年少时纯X的笑容。
迎着阳光，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