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60岁时,天空也许已经不是蓝色,但我与那一帮老友之间的友情仍然泛着蓝色。下雨的天,打一把蓝雨伞,来到约好的茶馆。传输带送来了我们点好的绿茶。俯首去看杯子里的茶,只见那些茶叶在杯中上上下下地沉浮,一丝细微的清香便从杯子里袅袅滋出来;再注人一缕沸水,茶叶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得更嘈杂了。茶叶就这样释出了它春雨的清幽,夏阳的炽烈,秋风的醉厚,冬箱的清冽.让我们一群老人不由地感叹: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的挫折与坎坷,才能留下一脉脉人生的幽香。现在,静下心来,品味着这一脉脉幽香时,发现曾被时间这把剪刀剪碎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不觉高兴起来。也许我们的快乐并不能感染窗外那几个背影匆匆的年轻人,但我们知道心中的那片天空将永远是蓝色。
当我60岁时,火焰也许已经不是红色,但我对生活的热情依然洋溢着红色。一早起床,坐着自动驾驶的飞机去黄山看日出。当红彤彤的太阳慢慢露出羞涩的脸时,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过去的一切一切都已属于死神,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超越自我的脚步。带上所有的储蓄,带上一个结实的行囊,带上一根长长的拐杖,我要开始我的环球旅行。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那火红的热情一定会引导我走向胜利的终点。
当我60岁时,树木也许已经不是绿色,但我仍有绿色的希望要送给明天。在周围,许多可爱的小生命已找不到它们曾经拥有的伊甸园,但明天它们一定会找到一方属于自己的家园;在远方,仍有一些人没有走人温饱之路,但明天,他们一定会凭自己的汗水堆筑起一个小康之家;在地图上,某些地区仍弥漫着战争的硝烟,但明天,绿色的橄榄枝一定会深深插人世界上每个人的心中。
当我60岁时,雪花也许已经不是白色,但我会让我那聪颖的小孙女永远拥有一顺白色纯洁的心。当6岁的小孙女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衣白裙拉着我去参观她的幼儿园时,我不禁为那先进的设备和教学方式所叹服。在路的尽头是展览厅,里面有一幅小孙女与一位美国同龄的小女孩在网上共同完成的画,画的名宇叫做《当我60岁的时候》,画中有蓝湛湛的天空、红艳艳的火焰、绿油油的树木和晶莹剔透的雪花···
60岁时,我希望能有一笔足够的养老金。在将我生平所蓄作了种种必要的扣除之后,我希望能有足够的钱供日常开销.使我不致在60岁时受饥寒之苦。我不是拜金主义者,但我信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60岁时,我希望能拥有溪流般清澈湖水般宁静的心灵。几十年的风雨之后,找能重回最初,以婴儿般纤尘不染的目光不带杂念地看待我生存的这个世界。我将只是自然界中同虫鱼鸟兽一样的某一生灵,以天人合一的境界宽容地看待众生色相。
60岁时,找希望我的生活安定满足。世界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争,我不清楚,但我希望60岁时不要经历战争。60岁以前,我也许会频繁地搬家,但60岁时,我希望自己已是一幢舒适住房的主人。那时分期付款已全部缴完,我坐在自家后院的摇椅中,年少的往事在一摇一晃中浮上来,那些愉快的痛苦的点点滴滴经过岁月的沉淀都已酿成一杯醉香的美酒,等待我的心去品尝。不管60岁之前的生活是幸或不幸,只要60岁时,我是个有故事的老人,我都将感谢上苍。
60岁时,我不一定儿孙满堂,但我希望我的父母仍健在。60岁前可能因生活琐事而未尽到的孝心,我将以60岁女儿的爱来补偿。60的我还期待老友的拜访,沏两杯清茶,在茶叶的清香、夕阳的余辉中,聊60岁老人的话题。
60岁时,我希望能学弹钢琴。弹钢琴是儿时的梦想,但也许60岁才能梦想成真。我热爱钢琴的音色,它既有轻风细语的温柔,又有暴风骤雨的激情。60岁的手也许已不灵活,60岁的腰也许已不挺直,但60岁的心依旧随节奏跳动,60岁的时光依旧随旋律流淌。一申串天籁般的音符从十指间倾泻而出,60岁的爱乐的心早已徜徉在没有年龄的音乐国度。
60岁时,我不会惧怕死亡。虽然我可能疾病缠身,虽然60岁已是个离死神不算太远的年龄。我热爱并眷恋生命,就像有朝一日不得不同它全然断绝一样真实。但我同样明白,那是生命惟一的归宿,长生不老从来不是一个好故事的结局。对于脱去生命外壳之后,人的灵魂将何去何从,我一无所知,但对于负载着我情感、痛苦、回忆的60个年头,我将了无遗憾;因此,迎接死亡,微笑着与诞生我的这个世界再次合而为一,将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在驶向人生最后一站的我一定会拥有一籁坦然的心。
做到这些,我将是一个快乐的60岁的人。